警察問了些關於閆麻子的事,以及出事前做了什麼,並說一發現什麼情況,就趕緊跟村裡回報,局裡會派人留在村裡。
“看看這事兒鬨得。”董大爹搖搖頭,“這鴿子溝的石場,事兒這麼多。”
“行,先問這麼多,我們回村裡吧。”警察站起來,鋼筆放回口袋。
“好。”董大爹拍拍膝蓋,站起來,“我去北山村,跟村裡人說說。”
本來今天一直忙活著,閆盛的事兒也沒多少人過多在乎,可是現在警察一來,石匠們開始議論開來。這閆麻子殺了人,跟他有過節的人,現在可要好好注意了。
天空越發陰沉,冷得人都不想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
胡慶在水窪那裡挖溝,回到石場時,已經四點多了。拖拉機已經裝好石頭,正在等著他。
“嫂子,趁天還亮堂,趕緊回去吧。”胡慶雙手揣進兜裡,“我回去了,我看著天是真要冷了。”
“你路上慢點兒。”江珮叮囑了一聲,心裡也想著趕緊回家的好。
把小屋收拾乾淨,江珮拿了鎖,想把門鎖上。
“那個,老板在不在?”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江珮回頭,屋前站著兩個男人,三十歲左右,身上穿的厚實。
“你們找董誌兆?”江珮問,“他不在。”
站在前麵的矮男人搓搓手,問道:“我們來看看,這邊石場要不要人?我倆想過來乾活兒。”
江珮打量著兩人,說實話,石場裡的事兒她根本不懂,就是過來燒燒水什麼的。但是最近石場的確是缺人,活兒也一直在趕。
見江珮不說話,另一個男人道:“妹子,我們都會打石頭,前些日子在老兩的石場乾活兒。現在那邊散了,就過來看看。”
老兩的人?江珮想了想,“那邊應該還會再開的,怎麼不等兩天?”
“那邊出了人命,晦氣。就算再開,我們也不想回去了。”矮男人道,“而且,我有個夥計就在你們這邊乾,說掙錢也多,老板人也好,有時候都請喝酒。”
江珮有些遲疑,按理說選擇在哪裡上工,是石匠自己的選擇,這個沒什麼。可是關鍵是老兩,那是個惡霸地痞,保不準他就會過來找麻煩。
“這不眼看著過年了,都想多給家人掙些。”矮男人繼續道,“家裡還有兩個上學的孩子,能多點兒開銷。”
“這些事兒,我不太懂。”江珮道,為了家人在外拚搏,她尊敬這樣的人。
正好,一個石匠走過來,想進屋喝水,一看來人,是認識的,當場也就幫著說話了。說是打石頭的手藝是不錯的,也出活兒。
如此一聽,江珮便決定了,“那就明天再過來,你們跟董誌兆說說。”
兩個石匠聽了,以為這隻是托詞,便禮貌的笑笑。
董誌兆的石匠則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就是叫你們明天帶著工具來上工!”他說話爽朗,哈哈一笑,“這是我們家老板娘,老板最聽她的話。”
聽了這話,兩個石匠如釋重負,道了聲謝。
江珮倒是有些不自在,這怎麼在外人眼裡是這麼看她的?好像她把董誌兆管得多嚴實似得,像個母老虎。
定下了這件事,江珮才鎖了門。天色已經開始發暗,石匠們也開始收拾工具,準備回家。
踏上回村的小路,一旁枯萎的雜草一動不動,周遭安靜的嚇人。
這裡沒有什麼人,遠遠地能看見北山村,以及村南麵的水庫。
江珮加快腳步,自己一個人走路到底有些怕。平時是不算什麼,可是現在有一個潛逃的閆麻子,誰知道他會躲在哪裡?
突然,臉頰一涼,好似落上了什麼東西。江珮抬臉,原來是飄下了雪花。
一點點兒的,很小很輕,很快就會化掉不見。
“嘩啦啦”,路旁的草溝裡發出聲音,嚇得江珮頭發都豎了起來。
一隻渾身土黃色的野兔竄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田野間。江珮收回視線,趕緊走路,天已經開始發黑了。
離著村子越來越近了,江珮才鬆了一口氣。然,村裡的路上也並沒有什麼人,靜得很,如果不是能看見屋頂冒煙的煙囪,真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座空村。閆麻子的事到底對村子是有影響的。
走到路上,正好看見董淑蓮推著自行車從董家出來。
“天快黑了,你要去哪兒?”江珮問。
“小月放學了,我去迎迎她。”董淑蓮穿的厚實,頭上裹著嚴實的頭巾。
看看越發昏暗的天色,江珮囑咐了句,“快點兒回來,天不好。看看路上能不能和咱村裡的人搭個夥兒。”
“我知道了。”董淑蓮帶上手套,推著車子往村口走去。
江珮先是去了董家,董母自己一個人在家,正在洗乾淨的地瓜乾放進鍋裡。
“娘,我回來了。”江珮叫了聲,“我要去挖棵白菜回來,這邊要不要”
董母擦乾淨手,“也捎著一棵吧。誌兆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說,應該是談好了就會回來吧!”江珮走去牆邊,拿了鐵鍁便想往外走。
“還是早點兒回家的好,現在村裡人心惶惶的。”董母擔憂的說著。“我看這雪能下大,以後就沒有暖和天了。”
“警察說會派人過來的。”江珮安慰了一句。
“你大爹過來也是這麼說的,可這不是還沒抓到嗎?”董母把鍋蓋蓋好,“他和咱家又有過節,叫人怎麼能不擔心?”
江珮嗯了聲,扛著鐵鍁出了門,往埋菜的地裡走去。
天上的雪花漸漸急起來,簌簌的落下。
菜窖的土還是鬆的,過幾天,應該就會上凍了,到時候,挖菜也就會麻煩一些。
江珮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攥住鍁柄開始鏟土,很快,白菜的根兒就露了出來。她上前,雙手攥住菜根,用力一提,就把白菜從地窖裡拽了出來。
想著,天不好,還是多挖兩棵,放在家裡,也不用總是過來。如此一共挖了四棵白菜,還有幾根青蘿卜。
東西多,還要再走一趟。江珮先提著三棵白菜送回董家,又回來拿剩下的。
“還在外麵?”一個聲音問。
原本的安靜被打破,本來因為天黑就有些害怕的江珮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五爹?”
董五爹也是到自己菜窖裡挖白菜的,看著雪地裡的小身板,還是不放心,就走了過來,“你就等著誌兆回來再挖,不知道現在村裡亂?”
“我看下雪了,怕地上凍,就想著多挖兩棵。”江珮道,把蘿卜裝進簍子裡。
“對了,明天我就把爐子去拿回來,給你們送石場去。”董五爹肩上挑著擔子,往前走著。
“我回去跟誌兆說說。”江珮應了聲。
“後日你老奶奶過壽,記得早點兒過去。”董五爹又道,“快走吧,天黑了。”
江珮挎上簍子,另一隻手提著白菜,跨過乾涸的水溝,跟在董五爹後麵。有人一起,就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
回到老屋,到底自己一個人在家,江珮便把門插緊了。她不知道董誌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外麵還下著雪,他又沒有騎自行車,不免讓她有些擔心。
先把東間的爐子生了起來,舀了一壺水放在上麵燒。又洗了幾個地瓜放進鍋裡,加了幾個芋頭。
家裡隻有鍋碗瓢盆的聲音,頭頂上的點燈忽明忽暗的,窗紙是看不到外麵的情形的,也不知道雪下得多大了?
鍋裡的地瓜已經煮熟了,白菜一直放在菜板上,江珮想等著董誌兆回來後再炒。
走到東間,江珮上了炕,趴在窗沿上,掀開一條窗縫,往外看了看。
外麵飄著鵝毛似的雪花,飄飄灑灑的,地上已經落了一層白色。
“噠噠噠”,敲門聲傳來。
“誰呀?”江珮問,自己一個人在家,還是要謹慎一些。
“嫂子,是我!”外麵是脆脆的嗓音。
“小月?”江珮從炕上下來,踩著鞋子到了正間開門。“快進來!”
“雪下大了!”董淑月掃了掃落在額前劉海上的雪片子,“嫂子,你吃飯了?”
“沒有,我想等著你大哥回來一塊兒。”江珮掃著落在董淑月箭頭的雪花,“你吃了?”
董淑月嗯了聲,“娘讓我過來和你做個伴兒。”
江珮嗯了聲,董母有時候心是很細的。“到炕上坐,我給你拿糖吃。”
“我哥也真是的,天不好,還不知道早點兒回來?”董淑月埋怨了一句。
“應該快了。”家裡沒有掛鐘,江珮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閆麻子最好凍死在山上。”董淑月狠狠地道,“有本事就跑去城裡找他的婆娘,藏在山上可真出息!”
“蘇巧在城裡?你又知道?”江珮把小桌子搬到炕上,給董淑月抓了幾塊糖。
“學校裡可不是消息最快嗎?”董淑月吃著糖,嘴角掛著不屑,“我往家走的時候,看著蘇巧了,穿的那叫一個體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