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虛弱地站了一陣, 關了錄音筆。
在霍家三十年,雖說沒能親眼看著霍闌長大,但憑管家的了解, 霍闌應當還不至於虎狼至此。
……但不論哪種解釋。
這種話放給梁先生聽, 梁先生都很可能不會感動到含淚投進他們霍總的懷裡。
管家心情複雜, 滄桑歎了口氣, 刪掉了這句流出去說不定要讓梁先生在熱搜上蹦極的錄音:“……好。”
霍闌無聲蹙了下眉。
管家抬頭, 看著他們霍總稍顯不虞的神色,吃力加油:“您……一定要讓梁先生哭出來。”
管家:“大聲哭出來。”
霍闌得了肯定, 頷首不再出聲,專心將精力放回文件上。
管家在心裡給梁先生陪了一萬個不是,放輕動作幫他收拾好桌麵,悄悄藏了那支抑製劑, 輕手輕腳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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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宵一場戲磨了近兩個小時, 下來時已近半夜。
靳振波被整個劇組兢兢業業包圍了一天,看著已經磨不出半點錯處的一幕, 神色總算些許好轉:“過了。”
副導演長舒口氣, 精疲力竭坐下來。
“辛苦了辛苦了。”
場務四處送熱咖啡,看梁宵依然目光清亮神完氣足, 忍不住感歎:“您精力真好。”
梁宵笑笑:“休息得好。”
他早上睡得足, 這會兒還不困,道了聲謝,把咖啡給了剛跑回來的助理。
角色的高光期還沒到,這幾場磨得不是他。
合作演少年皇子們的演員大都剛畢業, 經驗最豐富的一個也隻跟過兩次劇組。靳導不管這個, 達不到要求就一句台詞翻來覆去過,最變態的一鏡硬生生走了十二次。
幾個年輕演員從開機挨罵到結束, 被打擊得信心全無,枯萎在場邊,正被製片主任集體澆灌安慰。
A組導演給梁宵看了監視器,抬頭掃一眼,搖搖頭:“還是年輕……”
三組鏡頭同時追棚內近景,A組主要負責梁宵的機位,沒這麼辛苦,但一鏡重擺就要集體再來一遍,也跟著被折騰的不輕。
“都是這麼過來的。”監製感慨,“挨罵挨多了,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A組導演有些好奇:“梁宵也挨過罵嗎?”
第一次合作時,梁宵還隻是個武行替身,他們並沒多注意。再見麵,對方已經有了未播先火的角色,直接扛住了這部劇的一番位。
鏡頭感、拍攝技巧都能靠替身經驗累積,角色代入卻不行。
幾個執行導演私下討論,都很想知道梁宵究竟是從哪鍛煉出的這一身演技。
梁宵正跟助理悄悄話問霍總接了紙條的反應,聞言抬頭:“挨過。”
監製忍不住八卦:“怎麼罵的?”
“太虛,不夠有代入感。”
梁宵想了想:“不自信,不逼真,不能讓彆人相信我就是這個人……”
A組導演嚇了一跳:“要求這麼嚴格?哪個劇組?”
梁宵笑笑:“草台班子。”
監製也聽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感慨:“果然時勢造英雄……多半是沒碰上好本子,有這個敬業精神,早該火了。”
A組導演跟著點頭:“造化弄人。”
監製:“大浪淘沙。”
……
梁宵沒再細介紹當年那個敬業騙子窩的強製性授課,由著兩人感慨如今圈內大勢,朝助理招了招手,悄悄走到一邊。
梁宵看看四周,確認了沒人注意,低聲問:“霍總生氣了嗎?”
助理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保鏢隊長說沒有。”
九點半的時候,梁宵還在情緒飽滿地重複第十一遍同一句台詞,沒來得及打電話。
這會兒整個劇組都沒下工,他一個人開小差也不大合適。
梁宵看看時間,估計著霍闌多半已經休息了,有點惋惜:“紙條給霍總了?”
助理點點頭。
梁宵咳了一聲:“霍總――高興沒有?”
助理對這個有數,飛快點頭:“高興了,霍管家還說――”
霍管家還說讓他留兩分鐘,要拿錄音筆錄下什麼東西帶回來,神神秘秘的,說要給梁先生個驚喜。
兩分鐘後,管家飽經滄桑地出來了,什麼都沒拿,要他一定不要告訴梁先生。
助理說快了,猶豫反悔:“霍管家不讓說。”
梁宵:“……”
段明正跟管家互通有無,大致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拍拍梁宵肩膀:“你最好不知道。”
梁宵愕然:“段哥,你都知道了嗎?”
段明點點頭,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梁宵被他看得不自在:“怎麼了?”
段明:“還是不要太大聲。”
“……”梁宵:“什麼?”
段明替他演藝事業著想,挺操心:“傷嗓子。”
梁宵的聲線很適合念台詞,清朗乾淨,偏亮,穿透力強,按靳導的說法,電視裡一句話就能勾得觀眾抬頭。
段明想了想,未雨綢繆:“回頭備兩盒金嗓子喉寶。”
梁宵實在聽得雲裡霧裡,索性不再多問,交代助理去買了:“霍總――”
梁宵猜到他在跟管家說話,輕咳了一聲,耳朵紅了紅:“霍總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