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點點頭:“霍總已經洗漱過躺下了。”
梁宵不意外,有點放心有點遺憾,點了點頭:“哦。”
段明按了兩下手機:“你以前還給霍總遞過紙條嗎?”
梁宵愣了愣:“沒有。”
他上次傳紙條,已經是在江南的時候做出來的事了。
這些年都沒再有過那種氛圍,也沒想起過這一出,大概是拍小侯爺勾得心血來潮,沒忍住拐著他們霍總幼稚了一次。
段明挑了挑眉,沒再問,給管家回了幾條消息:“管家說,霍總把紙條夾在書裡,好好藏起來了。”
梁宵下意識點頭,心念微動,揉了兩下頸後。
段明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怎麼了?”
“我當年……”
梁宵含含混混:“偷過一整本書的紙條。”
段明皺了下眉:“還是你在江南那時候?”
梁宵點頭。
段明:“你們倆當年傳的?”
梁宵有點不好意思了,咳了一聲,點點頭。
段明眼睜睜看著他拿一模一樣的手法撩了兩次,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晌:“……後來呢?”
梁宵靜了一陣:“燒了。”
段明愣住。
梁宵不常回憶當年幼稚時候做出來的那些事,這會兒想起來了,扯了下嘴角,坐下:“當時……有人教我,說文字是有感情的。”
段明:“你那個江南野A。”
“……”梁宵不知道他從哪兒新學的詞,咳了一聲:“是。”
小梁宵其實不信,畢竟每次背課文的時候,但凡那些文字有半點感情,也該被他的誠心打動,自己跑進他腦子裡。
但那個時候……也實在沒什麼能信的了。
“他跟我說,隻要寫下來了,就會記得。”
梁宵咳了一聲,有點臉紅:“我當時就想,既然這樣,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段明被他當年的思路驚了:“所以你想試試,燒了是不是就能忘了?”
梁宵當年其實挺中二,現在回頭,幾乎不忍回憶:“段哥,彆問了。”
段明實在忍不住:“你是想忘了他嗎?前塵儘斷,浴火重生――”
梁宵:“不是。”
段明微怔。
梁宵揉揉脖頸,笑了下:“我想讓他忘了我。”
段明原本挺想聽這個的,聽了幾句,反而莫名跟著難受,低聲:“不想說就彆說了。”
梁宵難得說一次,挺想傾訴:“我沒想斷過前塵,當年的事兒我挺高興的,也不太舍得就這麼忘了。”
梁宵:“但他不一樣。”
小梁宵長到那麼大,是頭一次被人管著有人作伴,陪他說話陪他學習,能讓他胡鬨著折騰。
頭一次有個幾乎像是家的地方。
被他當肥羊宰的那個少年alpha,一看就知道家境優渥,家教也嚴格優良。
雖然也一定有什麼叫人難過又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梁宵莫名就堅信,以對方的性格,一定能好好走出來。
走那條原本該走的、又寬闊又坦蕩的路,走到很高的地方。
小梁宵不舍得忘,但想起自己乾的那些事,又咬著牙,揣著那一本書的紙條,狠了狠心。
段明心裡跟著發緊:“然後……你就買了盒火柴嗎?”
梁宵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他眼裡是個什麼形象,看他半天:“我買了個打火機。”
段明:“……哦。”
梁宵繼續往下講:“我當時實在不知道信什麼了……病急亂投醫,再不信點什麼,我可能連自己也不信了。”
梁宵:“我就想,把這些燒了,說不定他就忘了。”
段明沒吐槽他,皺緊眉:“他記得你,又不知道你臨走乾了什麼,肯定以為你是不要他了……要是他哪天知道了當初發生的事,肯定會瘋的。”
段明:“你救了他,但你不想讓他承你這份情。”
“他也救了我,我們倆扯平。”
梁宵笑笑:“我沒想那麼多,就想讓他好好的。”
段明低聲:“彆想了。”
梁宵點點頭,闔上眼,輕呼了口氣。
剛下火車的小梁宵……其實也已經想不了那麼多。
催發信息素的時候咬著胳膊忍疼,小梁宵半條胳膊都被血洇透了,腺體難受得厲害,身體素質也已經在一場信息素爆發裡毀了大半。
小梁宵昏昏沉沉,凍得硬邦邦的,蹲在冷風裡一張一張燒紙條。
邊燒,邊小聲求不知道哪顆管文字跟人感情交流的星星。
實在太嚴格,讓他一塊兒忘了也行。
總歸等這些燒完了,就一定要叫那個人回去好好過日子,活的要多好有多好,千萬彆再記得他了。
……
副導演過來通知收工,段明起身安排,梁宵睜開眼睛,跟著一塊兒站起來。
梁宵摸了摸左胳膊隱約沒消乾淨的疤,放下衣袖遮嚴。
彆記得他了。
彆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