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2 / 2)

管家年紀大了,多多少少信這個,壓低聲音跟梁宵透底:“確實靈……霍宅一直偷著說,先生夫人就是因為這個生死同命,才會一起出了意外……”

梁宵看了看一旁怒目而視的小沙彌,及時接過那兩個放了符紙的護身符,拽著管家出了佛堂。

管家憂心忡忡盯著他。

“不要緊。”梁宵耐心給他講,“解鈴還須係鈴人。”

梁宵對霍闌的性格已經有了十成把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裡過不去這個坎,不是不去碰它,自欺欺人地找點什麼東西遮起來,就能假裝這條路平了的。”

管家無從反駁,為難:“要我們假裝先生夫人回來了嗎?”

“……”梁宵:“啊?”

管家和霍闌討論過梁先生怕鬼的問題,不很敢和他說明白,隱晦暗示:“假裝……先生夫人收到香火回來了,和霍總說他們過得很好,還很支持你們兩個在一起……”

梁宵肅然起敬:“不用。”

梁宵來上這一炷香,不隻是為了圓成霍闌的念想。

既然兩個人已經算是一家,不論怎麼樣,當然也要來見霍闌的長輩。

何況梁宵對自己也向來很有信心:“再說了,伯父伯母為什麼會不支持我們兩個在一起?”

管家:“……”

梁宵覺得這一句純屬多餘,仔仔細細收好了那兩個護身符,同管家一起出了寺:“符就是用來護人的,靈不靈,其實隻看能不能得償所願。”

“是。”管家語塞,“可霍總――”

梁宵懂:“霍總小時候聽霍宅的人說多了,多多少少受了影響,也有些信這個。”

管家悔之莫及:“是。”

霍總不隻有些信這個,還會一邊把公證過的遺書交給梁先生,一邊批評梁先生說得太不吉利。

管家生怕畫麵重演,提心吊膽跟著梁宵:“您和霍總好好說,儘量不要提生生死死神神鬼鬼……”

梁宵對這個最有把握,點點頭:“您放心。”

管家不放心,一路把他送回了錄製場地。

圍爐夜話多半是導演組的專場,眾人在老宅曬場圍坐成一圈,月明風清團著茶爐,聽編劇和導演講故事,算是難得出不來什麼岔的環節。

尹馳難得省心,指揮著攝像安詳地拍了一圈。

製作人和這兩個人搭了不止一次,聽得耳朵起了繭,扯著孟飛白在一邊打撲克。

蘇蔓沒能給俞枝捉著蟈蟈,咬著草葉教omega小姑娘編蟈蟈籠子。

江平潮難得能和經紀人多待一陣,勉強聽五分鐘,就要回頭找一找池澈的位置。

……

“其樂融融。”尹馳感慨。

副導演深以為然點頭:“要是大家一直都能這麼和諧就好了。”

“……”管家不很清楚節目組之前遭遇了什麼,離怡然品茶的攝製組遠了些,在暗處守著攝像機埋伏了一整晚,終於滿腹憂慮地回去了

“好了,剩下的明天再講。”

編劇被跟拍導演小心翼翼提醒了三次拍攝結束,依然不緊不慢講完了最後一個求符保平安的故事,笑吟吟對霍闌高度評價:“霍總前途無量。”

霍闌謙辭道謝,扶著睡了兩覺的梁宵稍坐起來,輕輕拍了拍背,想要將他叫醒。

梁宵睡得昏天暗地,勉強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就又打著哈欠撲街在了他肩上。

霍闌擔心編劇誤會,伸手將人扶住:“他不是――”

“他不是故意睡著的。”編劇笑吟吟點頭,“這個故事他原本也用不著聽。”

霍闌微怔。

“什麼符保什麼人,什麼災念什麼經。”

編劇不緊不慢:“有執念才會專心聽這個。”

梁宵在寺裡特意拜托了編劇,裴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笑著問霍闌:“你現在覺得,同命符是做什麼用的?”

霍闌怔了下:“生死同命……”

裴光擺了擺手,格外深奧地拍拍他的肩膀,從宋導手裡搶了根火腿腸,一溜煙走了。

攝製組這一次沒有近距離跟拍,梁宵半睡半醒,晃晃悠悠被霍闌領上山腰,攝像機跟到小屋門口,就懂事地自己下了山。

霍闌記著承諾,攬著梁宵輕晃了兩下,見他惺忪睜了眼,才抬手替他仔細剝了衣服。

梁宵:“!!”

梁宵瞌睡蟲飛跑了十來隻:“到哪段了?”

霍闌愣了下:“什麼?”

梁宵特意在編劇的支援下為今晚寫了個大綱,趴在他胳膊上醒了醒神,忽然精神抖擻,興衝衝就要往溫泉跑。

霍闌及時把他圈回來,一絲不苟衝過了熱水、預先準備了補充體力的葡萄糖和飲料水果。

兩人說不定多晚才能再回來,霍闌在挑水果時多耽擱了些,繞到溫泉浴場,梁宵已經愜意地癱在了池邊上。

霍闌放下果盤,摸了摸梁宵的額頭:“暈不暈?”

“沒事。”梁宵精精神神,“一塊兒泡嗎?”

霍闌笑了下:“不急。”

他知道梁宵期待了一天一宿,把冰鎮過的果盤遞給梁宵,靠著池邊坐了,叫梁宵枕在肩上,慢慢推揉著肩背周身。

梁宵連疼帶舒服,有一聲沒一聲地抽冷氣,又一次蟄伏在他們霍總異稟的天賦下:“怎麼還學了這個……”

霍闌輕聲:“你說浴缸按得不舒服。”

梁宵幾乎都忘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仰頭愣了半晌,被霍闌俯身撈住,在水裡翻了個麵。

梁宵:“……”

霍闌一絲不苟替他紓解著筋脈,碰到那些還沒褪去的淤青,力道就放得更緩,掌心帶著溫熱水流,一點點把這些天的積勞徹底揉散開。

梁宵趴在他臂間,閉上眼睛,在霍闌胸口貼了貼。

霍闌低頭:“疼?”

“不疼。”梁宵笑笑,“你幫我拿個東西。”

霍闌攬著他靠回池邊:“什麼?”

“那邊那塊石頭。”梁宵胡言亂語,“我做了個夢,夢裡白胡子老頭跟我說石頭底下有東西……”

霍闌看著那塊生怕他看不見,還特意用熒光顏料畫了個向下箭頭的石頭:“……”

霍闌過去,把石麵掀開,看清了下麵壓著的東西,微蹙了下眉。

“霍闌。”梁宵叫他。

霍闌並不喜歡這種約定,但也不會因為這個駁梁宵的意,拿出裡麵兩個裝著符紙的錦袋,回到池邊:“我去收好。”

梁宵趴在溫泉邊上,眸色被池水星光映得分明:“霍闌。”

霍闌停下動作。

梁宵:“你知不知道,這是乾什麼用的?”

霍闌今天已經被問過一次這個問題,他想不出更多的答案,沉默一陣,搖了搖頭。

“這東西的用處,不是生死同命。”

梁宵說:“我問過寺裡了,它保的是生同命、死同穴。”

霍闌怔忡抬眸。

“同穴是多少年以後的事,這個你自己負責,給咱們倆的修一塊兒就行了。”

梁宵朝他一笑:“我們不用它求什麼一天死……那個沒意思。”

梁宵:“我們用它求……隻要有一個人活著,另一個就得活著。”

梁宵:“好好活著。”

霍闌氣息倏然一滯,定定凝注著梁宵。

“我求過了。”

梁宵看著他,眼睛彎了下,雨霽雲舒:“你跟不跟?”

他說這話的架勢格外不莊重,偏偏目光洗過一樣亮,頭發濕漉漉滴著水,墜進熱騰騰的溫泉裡。

攪得一池星動。

霍闌看他半晌,用力攥緊了那兩個同命符,跟上來,握住了梁宵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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