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英靈失格 浮雲素 14395 字 10個月前

“你好。”

沒人會懷疑一名心懷慈悲的醫生,尤其她早上還在地下室治療平民。

……

她們很快就混熟了,閒暇時刻也會聊些私人話題。

“我有兩個妹妹,他們都非常可愛。”蝴蝶香奈惠說,“忍的話立誌成為醫生,現在正在私立學校打化學基礎。”她說的是明麵上

的身份。

“忍她非常非常聰明。”香奈惠的笑容溫柔得讓人心碎,“以後肯定能成為厲害的人。”

“香奈乎還小,但我想,等她長大後,肯定能找到自己的目標,自己的生活。”

“這樣啊。”珠世看她,露出和藹切美麗的微笑,她的眼睛霧蒙蒙的,瞳孔裡裝了平安京終末的煙雲,“我曾經……有個孩子。”這句話的開端讓蝴蝶香奈惠的眉頭微皺了一下,“他也非常聰明。”

“您…

…”她斟酌著,應該怎樣接話,曾經不是個好詞彙,“您看上去非常年輕。”=杰米哒XS

“謝謝。”珠世笑了,“那個孩子情況很特殊,他是我和先夫收養的孩子。”

她長長地歎一口氣:“都是過去的事情。”

她似乎不準備往下講,蝴蝶香奈惠也沒有開口詢問,兩人沉默地查房,安撫那些痛苦呻/吟的病人。

“我和你不太一樣。”世珠關閉走廊與病房的燈,她與蝴蝶香奈惠各自提了一站小玻璃燈籠,月亮孤零懸,夜色清涼,一小盞燈隻能照亮腳邊上的地。

珠世的睫毛一顫一顫:“我不是出於本心在做這些工作。”她說,“我在贖罪。”

“我……我犯了很多錯,以後是不可能進天堂的,可是我希望自己在下地獄之前,能夠見他們一麵。”她說,“我希望神可以寬恕我,給我一個機會,隻要讓我再見到他們就行了。”

珠世當時的表情,深深地印在蝴蝶香奈惠的心上。

……

香奈惠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義工,她了解了各種疑難雜症,同時也對藥理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大約在跟珠世認識一個月後,對方告訴了她自己的觀察。

看似是不經意的提醒。

“河下一帶失蹤了很多人。”

“哎?”

“可能是什麼拐賣女人的團體吧。”珠世說,“聽說各家失蹤的都是年輕的女性,麵容姣好。”

聽到這裡,蝴蝶香奈惠已然上心,鬼襲擊人案件的伊始往往是人口失蹤,東京河下一代屬於她的管轄範圍內。那裡是東京最大也最為混亂的貧民窟,外縣的務工人員,東京貧窮的邊緣人聚集在河下的棚屋中,勉強生活。

先前有幾次,他們的義務治療團體也去過河下,那裡傳染病頻發,瘧疾等疾病到處肆虐,人們缺少基礎的衛生常識。

珠世的關懷十分巧妙,她說:“下回去那義診時千萬要小心。”

蝴蝶香奈惠不想放過這條線索,她刨根問底道:“請問,失蹤之前有發生什麼怪事嗎?又或者,有什麼共同點?”為了彌補問題中的突兀,她說,“我想去報警,人口失蹤已經夠得上警署的立案標準了。”

珠世正在給人縫合傷口。

她低聲道:“我聽說他們都領取過救濟糧食。”

“救濟糧食?”

“是的。”

……

“這裡就是河下?”

河下一帶是東京城區內凹陷的盆地,盆地的意思有兩種,一是隻地勢上的下陷:從外區來到河下,首先要走過一條長長的,由破舊石板鋪成的樓梯,許多樓梯界麵還保留著岩石的殘跡,表麵凹凸不平,夾縫裡長青苔,彆說是下雨天,就算是大晴天走路時都要分外小心,稍有不慎就會從樓梯上翻滾而下。

第二個意思抽象,卻更加好懂:經濟盆地,人格低穀。

太宰站在台階的最高<處,右手手麵與額頭齊平,手背擋住陽光,他把鉛筆畫一樣貧窮、破敗、黑暗的棚屋區收入眼底,有的人挑擔、背竹簍,從深淵的地段拾級而上,衣服是殘破的,背是佝僂的,表情是麻木的。

“還有調查的必要嗎?”太宰治忽地轉身對蝴蝶香奈惠說,“我覺得沒有,他們不會在乎這點事兒。”

“我聽說許多窮苦人家會把孩子賣出去換錢,他們就算不至於如此,也絕對差不了太多。”他薄涼地說,“你看,除了你們根本沒人在乎女孩兒們的失蹤。”

蝴蝶香奈惠看著他,表情中甚至沒有不讚同,她說:“不,當然有人會在乎。”她說,“有的父母會在貧窮中賣掉自己的兒女,有的家庭即便是再窮也會願意給自己孩子更好的一切。”=杰米哒XS

“當我們來義診時,隊伍中最多的永遠是懷抱小孩的父親與母親,他們中的一些人分明受了更重的傷,有嚴重的慢性疾病,卻不在乎自己。”

“我想,你我會聽說有人失蹤就因為他們的父母、兄弟、姊妹還在堅持,希望能夠找到失蹤的人。”

[真糟糕。]

太宰想。

[太糟糕了。]

[她是我最不擅長應付的那一類人。]

如果是更早以前,渾渾噩噩無法死亡的太宰治,或許隻會麻木地笑笑,對蝴蝶香奈惠的話不做評價,在看不見儘頭的人生中,他失去了和他人爭辯的力氣,可最近,隨著原始記憶的回歸,目的的逐漸明確,他產生了一點兒變化。

不知道是好還是糟的變化。

他鼓掌道:“你說得真對。”稱讚與笑意不達眼底。

[難以理解,不想理解,也不能理解,同樣是有黑暗悲慘的過往,為什麼不想去報複,為什麼還能露出燦爛的微笑,是如何做到一邊揮刀一邊對鬼同情祈禱?]

[最可怕的事,她不是偽善者——]

[同情與悲憫是真的,想要守護的信念是真的,和平共處的理想也是真的。]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他那些充滿厭惡的、堪稱瘋狂的想法,被兩聲親切的呼喚打斷了。

“如果不想笑的話。”對麵的女人,蝴蝶香奈惠,她露出了不知道該是包容還是體貼的、真正的微笑。

“就請不要笑了。”

“我喜歡看人微笑的樣子,可微笑本來就應該發自內心。”

[我不清楚他的過往是如何

黑暗,也不具有將人從泥淖中拉出來的力量,但我至少可以告訴他,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

縫補、縫補、縫補、縫補……

永遠都在縫補。

“麻美!麻美!”肮臟的河道下遊傳來同伴的叫喊聲,“快點,東京站那兒又開始發免費糧食了,是摻麥麩的麵粉!”他們口中摻麥麩的麵粉都是黃色的,麥麩占五分之四,沒磨開的麵粉占五分之一,做出來的餅子乾澀又難吃,很損傷

牙齒。

可那是食物。

東京的物價一日高過一日,屋漏偏連夜雨,東部的蝗災也有些嚴重,從去年開始糧食的價格就像是綁上□□桶似的飛速猛增,他們這些生長在河下地帶的貧民糧食一日少過一日。

麻美家有四個人,媽媽、癱在床上的爸爸,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

癱並非爸爸的本意,可在被公共馬車撞擊之後,他再也站不起來,於是隻有媽媽和她能掙錢,媽媽還能做縫補的工作,而她手藝不是很好,隻能當漿洗工。

十根手指頭成日泡在冰冷的水中,白花花的,冬天寒風一吹,就腫成了通紅的蘿卜頭。

她花了點時間把洗的衣服送回家裡,隨後木屐也不穿,赤著腳往東京站方向跑,可當麻美到那裡時,領食物的人已經排了條長長的長長的隊伍。

[拿不到了。]她雙手拽著肮臟的和服下擺,並沒有多失望,又或者是習慣至麻木。

[總是這樣。]

[就算一天洗一百七十件衣服,掙得錢甚至不夠買一兩米,家裡一共有四個人,爸爸媽媽我和妹妹。]

[昨天的粥白花花一片,甚至撈不起來米。]

她有點兒崩潰地蹲在地上,似乎在這裡多等會兒就能領到糧食,至於雙手,她把手指插入頭發裡,頭發肮臟油膩,黏成一團麻線,一縷一縷的發生間或許有蠕動的小蟲。

他們原來的生活不至於這樣。

在父被車撞之前,一家三個人工作,就算是沒活得那麼好,起碼也能吃飽飯,他們在東京邊緣的地方租了間有三塊榻榻米的房子。

“你好。”

“我注意到,你似乎是來領救濟糧的,請問你是從河下來的嗎?”

男人的聲音。

抬頭,是名穿著得體的“老爺”。

“我是朝日日報的記者,想對河下做一期專訪。”他微笑說,“你想跟我談談嗎?”

“我們可以去大眾食堂邊吃邊談。”

[我最不能理解的事。]

[你看著他們的生活,又怎麼會聯想到希望呢?]

我看不見一點兒光。

[“我”祈求聖杯,或許也是出自相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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