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上藥之前,低頭在傷口上輕吹了下。
衛長彥猛地蹙眉。
不是疼的。
他覺得容真那一吹不是吹他的傷口,是在他的心尖上撩撥什麼。
他冷聲笑著:“你當自己是神仙嗎?吹一下還能吹出仙氣來治病?”
容真隻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敷藥,時不時低聲問他疼不疼。
這點疼對衛長彥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他不說話,無聊的盯著容真眉間的痣,忽然想到什麼,伸手過去揉了揉,沒把紅痣揉掉,倒是揉得兩邊的一雙眉毛皺起來。
衛長彥低聲問:“既然是假的,怎麼還洗不掉了?”
容真說:“是我娘生前認識的民間藝人特意調製的,能管五天,隻要不把那層皮挖了,水洗都沒事。”
衛長彥:“果然是個小騙子。”
容真把新撕開的繃帶給他纏上,沒忍住問:“你一直待在這裡,是因為受傷嗎?以後受傷彆待在這裡,可以來找我,我不告訴彆人。”
對方沒說話。
容真疑惑地抬頭看他,卻見衛長彥一雙黝黑的鳳眼直直凝視著自己。
容真繼續低頭給他纏繃帶。
纏完的時候,衛長彥順勢將人圈在懷裡,啞聲問:“你就真那麼想本王?”
容真眨眨眼睛:“有一點,但主要是擔心,不知道你怎麼了。”
衛長彥一下將他抱到床榻上壓住,故意曲解他:“擔心什麼?擔心本王冷落你?”
容真蹙眉,抬手將他腦袋推開:“你有傷,小心些。”
被他那麼一推,衛長彥也不惱,笑著問:“隻是上麵有傷,其他地方好好的,你怕什麼?”說著就啄住那張小嘴纏吻起來。
容真還記得那具白骨和牌位,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精神狀態未定的衛長彥做那事,親了一會兒就趁衛長彥鬆口時扭過去,他想下床。
腰肢卻一下被人從後麵緊緊抱住。
衛長彥也不知哪裡被刺到了,之前的麵具仿佛一瞬裂開,變成了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你要跑去哪兒,你不是說想見本王嗎?為什麼就不願意好好陪著本王?!”
“我想回去……”
“回哪兒去?這就是王府,是本王和你的地方!現在本王把這些都給你看了,王妃也是共犯!”
“……”
“本王那天就查過了!你母親生前遺願是讓你遠離宰相府對不對?!你才不喜歡本王!本王就是你離開宰相府的踏腳石!”
……
最後那話裡有些孩子氣,還帶著莫名的偏執和氣憤。
容真有些意外地轉身,衛長彥的腦袋一下就抵在他的小腹上,雙手摟著他的腰不放,語氣又陰沉起來:“你這樣利用本王,還敢騙本王!本王也要嚇嚇你!本王沒錯!”
容真:“……”
他雙手將衛長彥的腦袋抬起來,放低聲音,哄孩子一樣跟他麵對麵道:“我沒利用你,我好喜歡你的,以後也會好好陪著你。”
衛長彥起身,一下將他拉上來,珠簾被碰撞得嘩啦啦響,衛長彥將自己的外袍從他身上剝下來,眼睛發紅,低頭去咬他已經不再濕潤的肩頭肌膚:“那個狗皇帝當年也是這麼騙我母妃的……小騙子!”
容真被那個“狗皇帝”嚇了一跳,可衛長彥卻全然不在意,繼續咬他脖子:“你跟本王說實話,你還騙了本王什麼?”
容真誠心道:“我沒騙你。”
衛長彥便用力咬了他一口:“你以為本王是傻的嗎?你跟本王同是男人……本王也看了好多書畫,也親自問了彆人!可那天在床上,本王還是有些不會,可你……你居然什麼都會!還得意地教本王!!!”
容真冤枉:“我沒得意。”
對方卻不依不饒,一時發起無名瘋來:“那為什麼你什麼都會?本王明明也很認真地學了、看了!以前在太傅那裡讀書,本王的功課一直都是最好的,區區床笫間的事,本王不可能比你差那麼多!”
容真被他說得臉紅,轉轉眼珠,含糊道:“那你有經常自己弄嗎?就後麵……”
衛長彥一怔,不知想到什麼,耳垂迅速紅了,語氣有些氣急敗壞:“你在說什麼?!”
容真淡淡道:“其實我從多年前開始一直很仰慕王爺,因為太喜歡了,夜裡就總是……因此也算是有經驗的人了,雖然是單方向的經驗,但聊勝於無,王爺不必妄自菲薄。”
他點到為止,再看向衛長彥,對方已經僵住了,臉色古怪又彆扭:“……你仰慕本王多年?”
容真點頭,繼續編:“王爺儀表堂堂,文武雙全,誰不喜歡呢?”
衛長彥:“……”
他咬牙切齒,第一次在彆人麵前穩不住情緒:“花言巧語!滿京城現在誰不知道本王隻有個王爺的空殼,怕是你嫁過來前,也曾在心裡笑話過本王荒唐無用……”
“王爺是不是王爺,有用無用都與我無關,我喜歡王爺不是因為那些,嗯……你就當我看臉吧,彆生氣了,對傷口不好。”
衛長彥不但沒消氣,反而更生氣了,捏著他的肩膀質問:“本王原來還要靠姿色來討王妃歡心?”
容真:“……”
這一個勁兒地鑽牛角可怎麼辦?
他正苦著臉,床邊的火光突然被坐起身的衛長彥用力吹滅了。
珠簾後的空間暗下幾許,衛長彥躺下抱著他,像是有些疲了:“算了,本王不跟你爭了。”
容真近距離看著他,衛長彥半闔著眼,高束著的長發亂了不少,因為之前流血,唇色發白,看上去有點可憐的樣子。
容真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色輕吻了下,在對方臉色轉變前就轉過身去。
他的發冠之前被衛長彥扯下濕衣服的時候就一塊摘去了,此時烏黑的半濕長發全部披散著很不舒服,容真將所有頭發捧著搭在床沿外,曬東西一樣,時不時用手撥弄著。
衛長彥不知何時悄悄挨上了他的後背,手臂越過他的肩膀,也伸到床沿跟著撥弄他的頭發。
兩人都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在兩人的手指於發間無意碰觸到的瞬間,衛長彥忽然就將他那隻手揪住,半個身子撐起來,低頭去吻他的眉尾、眼皮、嘴角……
動作輕輕的,少見的溫柔。
容真正失神,就聽衛長彥貼著他的耳朵,嗓音啞著:“之前是不是嚇到了?本王也不想的,你真那麼喜歡本王,就記住自己今天說的那些話,永遠不要背叛本王……本王也會好好疼你的,行嗎?”
容真沒說話。
衛長彥繼續道:“你今晚就算不來,本王也準備出去找你的。”
容真怔住:“真的?”
對方冷哼:“你早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想找你就找你。”
容真倏然轉身,一把抱住他。
那晚他們並沒有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做到最後,衛長彥怕容真著涼,用床上的錦緞給他又包了一層,本來想抱他出去,容真硬是沒讓,怕蹭到傷口,堅持自己走的。
離開的時候,他又掃了幾眼那些牌位。
他記下其中幾個比較顯眼的名字,最後詢問係統,得知有幾個是衛長彥母妃端妃身死時被抄家的幾個臣子。
還有一位則是衛長彥年少時期的摯友,出身將門,曾立下赫赫戰功,而在衛長彥被廢那一年,他因通敵罪,被五馬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