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小鬆巡查的表情異常難堪。
他一共就從屍體上看出來這麼一點,竟然還有差錯。
“抱歉,是我弄錯了...”
“的確,我記得書上寫到過,淹死的人的確會提前出現屍...唉,等等!”
“林先生,你是說死者是被淹死的嗎?”
小鬆巡查如猛然驚醒一般大聲問道。
“沒錯。”
“而且這是一個專業人士一眼就該看出來的事情。”
林新一無奈地看了眼這位業務能力捉急的小鬆警官,然後又將略帶欣賞的目光輕輕投向旁邊的工藤新一:
“我想,這位名偵探應該也已經看出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吧?”
“的確如此。”
工藤新一點了點頭,附和著說道:
“雖然屍體殘破不堪,但也不難看出:”
“死者的皮膚整體顏色蒼白,雙臂、兩腿外側的皮膚上有雞皮疙瘩一樣的凸起...這都是溺死者皮膚受冷水刺激,導致皮膚血管收縮、立毛肌收縮、毛囊隆起才有的特征。”
“而且,死者的手指、腳趾部位還出現了角質層浸軟、變白、膨脹的現象。”
“再考慮到林新一先生剛剛勘察出來的全身性屍僵...”
他微微一頓,語氣變得有些複雜:
“這些屍塊在水中浸泡的時間應該在三小時左右。”
“我之前對凶手棄屍時間的推理...恐怕是錯的。”
一開始,工藤新一因為目擊到血水而斷定屍體入水的時間很短,凶手剛剛才完成拋屍。
正是因為如此,正好在現場圍觀的林新一才會被視為是第一嫌疑人。
而現在,屍體上的種種跡象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他的推理錯了。
他太過相信自己作為偵探的直覺,以至於在線索極其有限的時候便妄自下了判斷。
一想到這裡,極少在推理上出現疏漏的工藤新一不禁有些沉默。
但林新一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位大偵探那幾乎寫在臉上的自我批判情緒。
他好像是不知不覺地成了與工藤新一合作的搭檔,開始有條不紊地為工藤的推理補充起細節:
“工藤說得很對。”
“屍表膚色蒼白、皮膚鵝皮樣改變、還有被法醫學稱為'洗衣婦手'的表皮角質層變化,這些都是浸水屍體的基本特征。”
“不過...這些特征隻能證明死者在水中浸泡超過了一定時間。”
“要證明死者是死於生前溺水,一般得先檢查這裡...”
說著,林新一亮出了自己剛剛從勘察箱裡取出的工具:
“這是手指扳直器,用來將死者握拳的手指拉直。”
“而溺死者在生前劇烈掙紮,手部肌肉痙攣,手掌往往會在死後呈現緊繃的握拳狀。”
“所以,隻要像這樣把死者的手掌打開...”
在眾人那驚駭、害怕、但卻又按捺不住好奇的複雜目光中...
林新一從塑料布上拿起了那僅有的一截斷臂,然後緩緩地、穩穩地將扳指器卡入手指,將這隻斷手的手指一根根掰直。
緊握的手掌被打開了。
在那終於攤開的掌心,所有人都能看見:
“那是...水草?”
“沒錯,是水草。”
林新一放下那截斷臂,沉聲說道:
“不僅僅有水草,我在打開死者手掌之前就注意到,死者的指甲縫裡帶著些許泥沙。”
“這些都是死者生前溺水的證據——”
“因為隻有在生前溺死的人,才有可能在本能掙紮時用手抓到水中的水草和泥沙。”
“如果是死後棄屍,屍體的手掌和指甲縫裡不可能會有這些東西。”
“而通過分析水草的種類,以及進一步用死者肺液中的水生微生物種類和這裡的河水取樣做對比,應該不難確認死者就是在這條河裡淹死的。”
“而且淹死的時間就如剛剛工藤所分析的,大概在三小時前左右。”
他的聲音無比認真,眼中滿是一種彆樣的專注。
這種專注的眼神足以征服人心。
不知不覺的,所有人都忘了林新一原來還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他們的目光中甚至不乏讚歎的情緒:
“這個‘新一’竟然也這麼擅長推理?!”
有人這樣不自覺地感歎道。
但林新一可不會因為他剛剛展現的那些入門級法醫知識而沾沾自喜。
觀眾眼裡的獵奇好戲,隻不過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日常。
“推理?不...”
林新一語氣平靜地說道:
“推理是偵探的工作。”
“而我的工作,隻是幫死者說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