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邪惡獻祭(1 / 2)

依蘭看著魔神消失的地方。

剛才他就擠在她的被窩裡,和她臉貼著臉。

“我臉紅了嗎……”她坐起來,伸手摸了摸臉頰。

剛睡醒,整個人都是熱乎乎的。

她歪頭想了想。

噢對了,昨夜他帶著球入睡,天亮恢複身體之後,兩個人本來就躺在同一個被窩裡麵,距離近一點沒什麼不對。沒錯,就是這樣——這有什麼好臉紅的?

她把鴉絨被攏到腿上,‘噗’一下,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不想起床,還想再睡一會兒……”

可惜今天是周二,得上學。

依蘭耷搭著眼角,放任自己沉浸在迷糊狀態,不甘不願地下樓洗漱。

廚房裡飄出一陣焦香,探頭一看,原來是妮可在做煎餅。她一邊翻著平底鍋,一邊哼著歌,看起來心情不錯。

“萬物的依存和仰仗……純淨至高之光……”

依蘭聽清了熟悉的調子,猛然一個激靈,徹底嚇醒了。

妮可在哼唱的,是神聖讚美詩。

魔神曾經惡意滿滿地告訴過她,光明之誓,其實就是獻祭之語。

“媽媽!停下來!”情急之下,她的聲音比平時拔高了好幾個度。

妮可被嚇了好大一跳:“你是在夢遊嗎!依蘭·林恩!”

依蘭衝著自己的母親瞪眼睛:“不要再唱這個,以後都不要!”

妮可把鍋裡的煎餅抖進盤子裡麵。

她一邊收起腰間的圍裙,一邊不滿地說:“又怎麼了,又怎麼了?我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有空練習吟唱,再這樣下去馬丁牧師都不許我進教堂了!”

貧民窟的人絕大部分都沒有信仰,因為無論再怎麼虔誠,光明女神也不會多賜下一塊麵包。不過婦女們周日還是喜歡到教堂去待上一個下午,一來可以放鬆身心唱唱詩、和鄰居好友們聊聊八卦,二來教堂裡有一位長相英俊、聲線動人的牧師先生。

依蘭沒辦法向母親解釋獻祭的事情,眼珠轉了轉之後,她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媽媽我告訴你,馬丁牧師是個大壞蛋!”

妮可嚇了好大一跳:“說什麼鬼話!”

依蘭皺著鼻子說:“昨晚,我看到有人用石頭砸破了拉爾沙的屋頂,然後,馬丁牧師就從拉爾沙的後窗跳了出去,連褲子都沒穿好!媽媽,跟著這個私德敗壞的牧師祈禱,一定會招來壞運氣的!”

“噢天哪!”妮可愣了一會兒才理清其中的關係,她的眼睛瞪得像金魚一樣,“你這個孩子,在說什麼胡話?!”

“反正我親眼看見了。”依蘭也不囉嗦,啃完煎餅,背上革包揮手告彆,“煎餅超級美味,謝謝媽媽!我去上學啦!”

“這孩子,這孩子……”

妮可在圍裙上麵擦了擦手,沒忍住,晃悠到對街踮起腳來看了半天,發現拉爾沙的屋頂真的有一個大破洞。

“那孩子會不會是看錯了?馬丁牧師和拉爾沙?雖然拉爾沙很可憐,但摸著良心說,她沒臉蛋沒身材,氣質輕浮,和馬丁的妻子娜娜麗根本沒有一丁點可比性……”妮可遲疑著,圍著拉爾沙的屋子轉了一圈。

忽然,她看見了鉤在後窗插銷上的那一縷帶有光明徽章圖案的襯衫碎片。

它在晨風中飄蕩,活靈活現地展示了一出神職情夫跳窗逃跑的大戲。

整個西區隻有一座教堂,一位牧師。

“噢……”妮可捂住嘴巴,難以置信,“真是不敢相信!馬丁牧師怎麼會乾出這種事……噢,可憐的娜娜麗,她那麼愛馬丁……天哪她該怎麼辦呀!”

“我再也不去教堂了!真是令人作嘔!”

*

依蘭來到學院。

剛走進教室,就被鬥雞一樣的莎麗堵住了。

這位跋扈的貴族少女揚起手來,毫不客氣呼向依蘭的臉蛋,想甩她一個耳光。

依蘭瞳孔微微收縮。在她看來,莎麗的動作並不快,而且破綻十足。

最近,這具身體每天都在經受高強度的鍛煉,精神力也曾有過一次大幅突破,如今的她,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反應速度,都已經碾壓了普通的同齡人。

依蘭輕輕巧巧地向後仰起身體,避開了臉,然後“驚慌失措”地揮動著胳膊,跌坐在地上。

揚起的手掌正好接住了莎麗甩來的耳光。跌倒時,順勢在莎麗腳後跟上重重一絆。

兩名少女都摔了個屁股墩。

莎麗是個養尊處優的貴族少女,她根本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情,憑借熱血和衝動甩出那一耳光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坐在地上了,而且手疼,屁股也疼。抬頭一看,發現依蘭的臉連紅都沒紅。

莎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她還沒想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門口就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莎麗·坎貝爾,你膽敢在學院裡公然打人!”

隻見元素魔法導師詹姆士怒氣衝衝地拎著他的法師袍,跳進了教室。

“你給我——到鐘樓下麵罰站一個小時!”

莎麗委屈地撅嘴辯解:“可是她明明什麼事都沒有!我手疼,還摔了一跤!”

禿頂導師和黑發女孩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在暮日森林時,詹姆士見識過‘依蘭’的身手,他當然知道挑事的莎麗被依蘭小小地收拾了一下,他也樂於落井下石。

“還敢狡辯!罰雙倍!”

莎麗瞪著眼睛大喊:“這不公平!”

隻見黑發女孩平靜地站起來,語氣淡淡的:“是不公平。不如這樣莎麗,我打你一下,打到我手疼,而且摔跤,然後我們兩個一起罰站怎麼樣?”

詹姆士導師認真地點頭:“這個建議也不錯。”

貴族青年們未必把學院的導師放在眼裡,但元素魔法導師是例外——誰也說不準,哪天這些禿頂的老學究突然就會開竅,成為一名魔法師。

誰也不願得罪魔法師,因為魔法師這個群體很特彆,特彆護短。

莎麗不敢和詹姆士犟嘴,隻好氣呼呼地爬了起來,恨恨瞪依蘭:“都怪你!害維納爾被他父親鞭笞了,還要禁足一周!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

依蘭微微一驚:“什麼?維納爾他……”

“哼,少裝模作樣了!”莎麗嫉妒得麵孔扭曲,“你可真厲害啊,一個小公爵,兩位親王,為了替你出頭都受到了責罰……”

“去——罰——站!”詹姆士導師氣沉丹田,衝著莎麗咆哮。

莎麗悻悻地拎起裙擺,不甘不願行了個下蹲禮,離開了教室。

“回你座位去,專心上課。”詹姆士導師衝著依蘭揮揮手。

“是,導師。”

維納爾的座位果然一直空著。

依蘭忍不住胡思亂想。

為什麼霍華德大公要鞭笞維納爾?是因為他和加圖斯爭奪一個平民女孩的事情嗎?

不,不對,那天維納爾說的是“霍華德家從來不曾與王室聯姻,以後也絕不會”,這意味著,故意招惹黑發女孩的事情大公是知情的,甚至正是那位大家長的授意或默許。同理,維納爾受罰,絕不是因為怠慢了西芙公主。

所以……是因為阿爾薩斯殺死了巴裡沙男爵的事情國王還沒處理,所以大公故意讓維納爾避避風頭?

依蘭覺得貴族的世界實在是太複雜了,現在的她還看不太明白。

心不在焉的依蘭很快就被導師點名了。

“依蘭·林恩,我知道,年輕人腦子裡總是充滿情愛,這很正常。”詹姆士導師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但是,如果白天不把心思放在艱苦的學業上,夜裡釋放精力的時候,難道不會感覺羞愧,以致難以儘興嗎?”

依蘭的腦海裡非常不合時宜地蹦出了老瑪麗那句話——“人不可貌相,詹姆士就很棒棒哦!”

依蘭:“……”

莫非這就是詹姆士導師在白天瘋狂鑽研元素魔法方程的真正理由?

依蘭難以控製地二次走神了。

被點了名還敢魂飛天外?詹姆士被這個膽大包天的學生氣得吹起了胡子。

“給我上講台來!把一個完整的元素魔法方程默書在黑板上!寫不完就不下課!”詹姆士導師施放大招。

教室裡響一片低低的驚呼聲。

這個懲罰,真是太恐怖了!

就連禿頭導師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夠順順利利把整個方程默書下來,更何況依蘭隻是一名剛入學不到半年的學生。

“導師,”一名大膽的貴族男生弱弱地舉起了手,“下一節,是神聖讚美課……”

詹姆士導師的嘴角輕輕抽了一下。

神聖讚美課的導師瓊斯小姐,是所有男性導師共同的噩夢。那位老小姐個性古怪刻板,看不起所有的男性導師,卻又執拗地認為他們都在狂熱地愛戀她,尤其是大齡獨身的男導師,更是瓊斯小姐的重點防範對象。

如果瓊斯小姐來到時,詹姆士導師還沒有及時撤退的話,她一定會認為他在故意等他,然後抓著他批判一通,指責他不應該用他肮臟的愛戀玷汙她高貴的精神。

詹姆士導師嘴角亂抽,可是話都放出去了,也不好立刻收回來。

他煩惱地猛撓頭,僅剩幾根的地中海卷發又陣亡了一小半。

依蘭看著那幾根落發,十分同情且理解詹姆士導師。

她心中也明白,詹姆士罰她是為了她好——等到莎麗回來,知道依蘭受了這樣的‘折磨’,很可能就不會再找這個倒黴孩子的麻煩。畢竟平民和貴族起了衝突,最終吃虧的隻會是平民。

他能做的隻有這麼多。

依蘭走上講台,從粉筆盒裡挑出一支藍色的粉筆,然後爬上黑板麵前的高低架,甩了甩胳膊,開始作畫。

經過數日的徹夜訓練,水元素的真名早已清晰地銘刻在依蘭的腦海中,隻要她願意,它隨時可以淺淺淡淡地浮在她的眼前。

她不怕把元素魔法方程寫出來。

因為把方程抄在黑板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每節元素魔法方程課上導師都會這麼做。

“唔……”詹姆士導師給自己找了個台階,“確實不可以耽誤神聖讚美課,這樣吧,隻要小依蘭可以默寫出二十分之一,就……”

他眨了眨眼睛,閉上了嘴。因為底下的學生們一個個都張著嘴,見鬼一樣望著他的身後。

詹姆士慢吞吞地回過身,差點嚇得平地摔了個大屁股墩。

就這麼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黑板上居然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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