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毫無興致地闔上了眼睛:“傳消息的人在撒謊。”
“對哦!”依蘭睜大了黑豆眼,“半天時間,根本不可能把消息傳到比奇山啊!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聰明的腦袋瓜子裡麵就像裝滿了咕咚晃動的漿糊,整個腦子都被糊住,轉不動了。
“是誰要把消息傳給奈利亞?”魔神懶洋洋地問。
“那個釋放瘟疫的黑巫啊!”依蘭轉了轉眼珠,恍然大悟,“你是說,黑巫放出風聲之後,因為某種原因耽擱了幾天,沒能按照原定的時間釋放瘟疫?”
“不排除這種可能。”
“噢!”依蘭在他胸前打了兩個轉轉,“你真聰明!”
他不屑地嗤了一聲,不再理她。
耳朵尖卻悄悄地紅了一點。
‘原來誇他還是會臉紅嘛。’依蘭偷偷想著,憋住了‘噗噗’的悶笑聲。
她轉動著自己的小黑豆眼,裝模作樣地望向四周。
‘咦……’依蘭盯住了木桌桌麵。
奈利亞的桌麵上,擺滿了女孩子們送來的小玩意。
等等,是不是少了什麼?
依蘭記得,在一堆手工製品中,有一隻非常精致漂亮的小水晶瓶,瓶口還係著金色細絲,環成一個愛心的形狀,它非常醒目。
現在它不見了。
‘噢!奈利亞居然帶走了其他女人送他的東西!他不是有了烏瑪絲嗎,為什麼難忘舊情?天哪,愛情真是太不可靠了!’
她把小眼珠轉回來,盯著沉睡的魔神。
‘還是這個沒有感情的家夥讓人安心。’
天快亮時,沒有感情的家夥及時醒了過來,他抓著依蘭小毛線來到窗戶邊上,像甩一隻鐵餅一樣,把她遠遠地拋了出去。
飛到半途,交換降臨。
依蘭站在窗前,看到幾位騎士的寶劍上紛紛爆發出神聖之光,那些光芒‘刷刷刷’地向著鐵餅的落點飛過去,引起一陣騷動。
“黑巫出現了!”
“一定是黑巫出現了!”
騎士們如臨大敵,拱衛著霍華德尋了過去。
當然一無所獲。魔神大人早已經遁走了。
依蘭很心虛地關上了窗戶。
等到霍華德無功而返時,她湊上去,把魔神昨夜的分析說了一遍:“……所以黑巫早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霍華德重重一拍腦門:“這麼明顯的疑點我居然忽略了!”
果然上了年紀睡不夠就是不行啊。
不過仔細一想就發現這條線索並沒有什麼大用。
黑巫很顯然並不知道奈利亞在哪裡,放出這個消息用的是廣撒網的方式,不可能找到原始傳播者。
“至少確認了一點,”依蘭安慰他,“證明我們的想法是對的,黑巫就是衝著奈利亞這個美男子而來。現在他被烏瑪絲中尉截走了,不知道黑巫會不會得到消息?如果黑巫追著他們而去的話,那整個軍營可能都有危險。”
“我這就派人過去,把這對情侶叫回來!”霍華德揉了揉額角:“情竇初開的女孩子真是讓人操心。”
依蘭一臉無辜單純。
霍華德瞥了她一眼:“噢,真希望你永遠不要陷入愛情,愛情令人愚蠢。”
依蘭撇嘴:“……另一位也是這麼說的。”
“聰明的人都知道這個事實。”
依蘭忍不住吐槽:“難怪您與夫人不合。您看不起愛情。”
霍華德:“……小孩子不許議論大人的事情。”
兩個人走到門外,霍華德搖頭歎息:“政治聯姻都是這樣。依蘭·林恩,直覺告訴我你將有遠大的前途,你拒絕維納爾是對的。那個孩子我了解,他的性格上有些缺陷繼承自他母親,改不掉的。將來,他或許配不上你。”
他已經在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無限的潛力。
依蘭:“……您過獎了。這話說出去,我肯定會被首都的貴女們用唾沫淹死。”
“那也太惡心了。”
“……”
*
霍華德派往附近軍營的騎士很快就回來了,他帶回了一個不怎麼友好的消息。
伊斯卡布裡的巴比克家和卡爾家一向不怎麼對付,巴比克家的那位大小姐在主城做市政官,她看烏瑪絲中尉一向不順眼,處心積慮地給烏瑪絲添堵。
前陣子烏瑪絲·卡爾升職,巴比克大小姐拚命在烏瑪絲的調令上麵做手腳,把烏瑪絲弄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才擺平了那些繁冗的手續。
誰知道剛出來一天,巴比克又揪到了一處漏洞,說烏瑪絲的調令還是違規,必須回伊斯卡布裡去重新申請。
霍華德派出的騎士抵達軍營的時候,烏瑪絲和奈利亞已經離開了。
可憐的被針對的烏瑪絲必須快馬直奔伊斯卡布裡,因為遲到的話,那位巴比克大小姐可以告她擅自離職。
霍華德再一次摁住了額角:“又是這些小女人的勾心鬥角。”
“另外,卡爾中尉與一名平民男子一見鐘情、將他帶回軍營的事情已經鬨得沸沸揚揚,連路上遇到的農民都在談論。”騎士報告了另一個糟糕的消息,“都很羨慕奈利亞,人們在說,雖然他失去了家園,可是卻一步登天騙走了卡爾伯爵的獨生女,從此躋身貴族之列。”
“黑巫應該也知道了。”霍華德深深吸氣,“出發,全速前往伊斯卡布裡!”
伊斯卡布裡是封地的主城。
“主城城牆高達三十尺,”霍華德向依蘭介紹,“城牆上裝有重型火炮,黑巫暫時沒有嘗試過衝擊主城。”
依蘭皺了皺眉頭:“不止主城,根據軍事情報來看,黑巫並沒有攻擊過任何一座規模較大的城池。所有戰鬥都發生在野外,或者是軍營駐紮地。總之,沒有留過一個活口。”
“哪裡不對嗎?”
依蘭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說不上來。但是感覺不太好。”
要確保不會跑掉任何一個人……這意味著什麼呢?
不讓人看到他們的真麵目?可是黑巫已經被殲滅了許多,並沒有查出什麼東西來。
“無論如何,現在必須全速趕往伊斯卡布裡。”依蘭歎息,“一個女人為了見到一個男人,可以殺掉他的所有親人,滅掉他生長的村莊……這樣一個女人,在知道自己想找的男人和彆的女人在一起時,一定會發瘋的!烏瑪絲有危險,整個伊斯卡布裡都有危險。”
霍華德搖頭冷笑:“真沒想到,追查黑巫居然變成了一起情.色事件。”
依蘭聳肩。
誰能想到會這樣呢。
依蘭不會騎馬,霍華德大公親自載著她。
她覺得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公如今已經有那麼一點兒像她的老父親了。
夜幕降臨之前,依蘭借口太累,要求原地紮營休息。
再往前跑的話,她怕自己拖著虛弱的毛球身軀追不上來。
她可不敢在這片荒野中獨自過夜。那些草叢裡生活著巴掌那麼大的螳螂,她親眼所見!
她才不要被夾住尾巴。
夜幕降臨。
交換之後,依蘭發現魔神把她藏在了一個泥洞裡。
除了臟一點之外,好像沒什麼不妥。
暖暖的,泥巴軟軟的。
她放下懸了好一會兒的心臟,舒服地伸展著絨毛,癱在了泥巴堆裡。
好像……不出去會更好一點。
她在軟泥裡打一個滾,再打一個滾,裹一身泥巴,舒服極了。
得過且過的依蘭很快就被人掏出了巢穴。
他盯著她,眼角直抽。
“我把你放在這裡,不是讓你做屎殼郎。”
依蘭:“……”
這個人真的有一種魔力,一開口就讓人炸毛。
依蘭小毛線憤怒地甩毛!
她這身絨毛根本就不會臟好不好!一甩就乾乾淨淨了!
一通撲棱之後,依蘭發現自己倒是乾淨了,他卻被甩了滿滿一身泥巴點子。
白皙的臉蛋也變成了麻臉。
依蘭小毛線愉快地咯咯大笑起來。
“蠢東西!”他笑著咒道,“這是你自己的身體!”
“反正是你用!”她細聲細氣又囂張十足地回嘴。
他帶著她回到了簡易行軍帳篷裡。
小小的三角帳篷,隻能縮著腿側躺,依蘭窩在他的身前,感覺十分溫馨。
“我喜歡這個帳篷。”她輕聲嘀咕。
“嘖,什麼眼光。”
依蘭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所以現在烏瑪絲和奈利亞有危險,說不定還會把危險帶給伊斯卡布裡!”
“我看過了,”他懶洋洋地說,“那對亡命鴛鴦周圍沒有任何黑暗力量,也沒有人在追蹤他們。”
依蘭這才想起來,白天的魔神大人,是神啊!
雖然現在暫時比較虛弱,可他還是比人類強大太多了。
“哇哦!”她感歎萬千,“你好厲害!”
這種時候,她可不會傻乎乎地嘲諷他、問他為什麼要管螞蟻搶親的事情。
白天有他盯著,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輕嗤一聲,閉上了眼睛:“不用重複太過明顯的事實。”
依蘭偷偷甩了甩尾巴,心想,‘那你臉紅什麼啊?’
她左躺躺、右躺躺,感覺自己身上的皮甲硬硬的,有點硌人,於是往他的臉旁邊拱了幾下,絨毛輕輕觸著他的臉頰。
‘唔,我的皮膚真是光滑。’依蘭又拱近了一些。
他抬起手,一把捉住她,把她塞到耳側當枕頭墊著。
依蘭:“……”
她把自己癱成了一個高矮適中的小靠枕。
第二天,他早早醒來,跑到遠處扔了依蘭小毛線。
劃出長弧的依蘭:“……”
睡完就被甩的感覺實在是非常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