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俊不禁(2 / 2)

他的脊背微微佝僂,精神矍鑠,雙目充滿了智慧。

“巴什龍副主教,彆來無恙。”

見到這個人,巴什龍收起了身上的傲慢,撫胸行禮:“老賢者,彆來無恙。”

老賢者?依蘭認真地看了看這位老者。

這位應該是上一代退休的賢者。

魔法師的領袖不是每一位都能稱為賢者,獲得賢者稱號的,首先得是眾人認可的領導者,然後在魔法上的造詣必須遠遠超過所有人,令人歎服。數千年來,得到賢者稱號的隻有十二個人,包括了這一代那位史上最帥氣的賢者――這是依蘭昨天勘察完白休被殺的凶案現場之後,從性感美女魔法師薩薩莉那裡聽來的八卦。

“是我疏於教導,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孫女。”老賢者歎了口氣,“巴什龍副主教,我的孫女布蕾雅?卡佩涉嫌一宗謀殺案,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希望你說出來,不要幫她隱瞞。”

依蘭挑起眉毛,驚詫地看著這位老人。原來布蕾雅是上一任賢者的孫女,難怪白休嘲諷弗雷抱大腿。對於魔法師來說,和賢者成為親戚可以算是皇親國戚了。

巴什龍的表情比依蘭更加驚訝。

“對不起?”巴什龍皺著眉毛,“您能再說一次嗎?什麼謀殺,什麼布蕾雅的下落,我有點不太明白。”

弗雷緊攥的拳頭上麵布滿了青筋。

如果不是有這位老者在,他已經對巴什龍大打出手了。

不過如果不是有老卡佩開路的話,他也不可能這樣輕輕鬆鬆就闖進光明神殿。

老卡佩歎了一口氣:“說實話,作為布蕾雅的祖父,此刻說這些讓我十分難堪,但是事已至此,我隻想把一切弄個清楚明白,如果我孫女真的殺了人,我希望能夠稟公處置。如果她是冤枉的,我這把老骨頭必須站出來為她洗刷冤屈。”

老法師上前一步,手中的拐杖微微泛著一點光芒。這是難以抑製的魔力激蕩,這位老人的內心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

巴什龍的疑惑完全不像裝出來的:“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布蕾雅統領是凶殺案的嫌疑人?死者是誰?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還裝!”弗雷怒火衝天。

老卡佩抬起手,製止了暴跳的弗雷。

“死者名叫白休?斯坦。”老卡佩睿智的眼睛盯著巴什龍,“副主教知道這個人嗎?”

巴什龍搖了搖頭。

穿著光明女神金外套的依蘭睜圓了眼睛――白休?白休是布蕾雅殺的?!

沒想到她和魔神隻是在光明神殿裡待了一夜,外麵的追凶進度已經突飛猛進了。

這讓衝鋒在第一戰線的依蘭不禁對自己和魔神的奮鬥價值產生了懷疑。

她好奇地豎著耳朵,抓心撓肝地等待老卡佩說明來龍去脈。

“案件細節不方便多加透露。”老卡佩說,“總之,弗雷順著手上的線索在藥劑中心順藤摸瓜,查到了布蕾雅有嫌疑,在檢查布蕾雅的私人儲物箱時,發現了疑似她殺死白休的證據,以及……你寫給她的那些信件。弗雷回去找布蕾雅時,發現她已經失蹤了,一夜未歸――這就是我們來找你的原因。巴什龍副主教,我希望你能夠坦誠。”

繼睜大眼睛之後,依蘭又張大了嘴巴。

昨天傍晚,薩薩莉發現白休是被人用冰霜魔法凍住之後灌進火焰藥劑活活燒死的。弗雷追著這條線索去了藥劑中心,誰也沒想到,這樣一條平平無奇的線索,竟然就抓出了布蕾雅這個重大嫌疑人。

原來查案有這麼簡單嗎?!小依蘭再一次懷疑人生。

巴什龍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他和布蕾雅那些通信……雖然絕大部分都是與人類繁衍相關的內容,並且花樣百出,但也有極少一部分是他故意引誘布蕾雅說出法師們核心秘密的話術。他說得非常隱秘小心,可能瞞得過弗雷,但估計瞞不了老卡佩。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神殿和法師們,誰都知道隻是維持著表麵上的虛偽和平而已。

“哦,”巴什龍定下了心神,乾巴巴地回答說,“那些信件與凶殺案完全無關,你們應該看得出來。至多就是……一些作風方麵的問題。”

“是的,是這樣。”老卡佩歎息著,臉上的皺紋裡麵盛滿了愁苦,“但是信中提到了昨夜的約會。布蕾雅昨夜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你是最後和布蕾雅在一起的人。”

巴什龍沉思了一會兒:“她十一點就離開了神殿,我送她離開的,目擊者很多。老賢者應該知道昨天夜裡神殿發現了入侵者的事情,送走布蕾雅之後,我一直在追查那件事,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在那之後我沒有機會與布蕾雅見麵。”

“是的,是的,這我知道。”老卡佩微笑,“我的意思是,布蕾雅離開的時候,告訴你她去了哪裡?”

巴什龍搖頭:“她並沒有提到什麼殺人的事情,我和她的見麵……噢,和往日並沒有什麼區彆,如果你們看了那些信件,應該已經知道往日是什麼樣子,就不用我再贅述了吧?走的時候她並沒有說過彆的,隻是一次很普通的見麵和道彆。”

站在老卡佩身後的弗雷怒不可遏,呼吸聲越來越重。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深想,尤其是他還親眼看見了這對偷情男女來往的信件……很普通的見麵?和往日一樣‘普通’?!和布蕾雅結婚這麼多年,弗雷一直被壓製得雄風不振,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妻子表現出巴什龍信中所描述的那些樣子……那樣的肮臟、下流和放蕩,弗雷從來也沒有見識過!

“那她、去了哪裡!”弗雷用儘了全部的意誌力和修養,重重問出了一句話。

巴什龍攤了攤手:“噢,這我真的不知道。”

“誰能作證。”弗雷雙眼通紅。

“入侵者可以。”巴什龍麵對弗雷的時候,永遠擺出一副輕蔑傲慢的樣子,“可惜讓入侵者跑了。如果你們有辦法協助神殿將入侵者緝拿回來的話,‘它’就可以為我作證,因為我和布蕾雅在一起的事情,被‘它’全程旁觀了呢。話說,這個入侵者真不是弗雷統領你派出來監視布蕾雅的嗎?你難道都沒有懷疑過自己妻子行蹤有問題嗎?噢,你的心可真大。”

對於弗雷來說,這不亞於火上澆油。

巴什龍補了一刀:“我和布蕾雅又不是夫妻,對情人,誰也不會像對配偶那樣關心,對吧弗雷統領?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

弗雷完全失控。

藏在光明女神外套裡麵的依蘭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事實上,巴什龍真的沒有說謊。

昨天布蕾雅和巴什龍相處的那個氛圍,實在不像是會聊什麼凶案和逃亡的樣子。

那麼布蕾雅她去了哪裡呢?

依蘭整個人都淩亂了。這件事,總覺得從頭到尾都有明顯的違和感,隻不過她並沒有什麼偵探的天份,一時半會兒實在是理不清頭緒。

哦不,這些都可以先放放,眼下最要緊的是,她得借著這個機會,偷偷溜出去!

昨天和魔神也探索過很多地方,並沒有看見修理間。而老卡佩和弗雷可以輕輕鬆鬆就闖進來,意味著修理間的位置距離神殿的大門可能非常的近。

依蘭猜測,這裡應該是神殿台階下、廣場左右兩旁的矮房屋。

如果是這樣的話……隻要弗雷和巴什龍在這裡大打出手,她就有辦法借機逃脫。

依蘭不打算在這裡待到天黑。

光明女神塑像已經引起了疑心,再拖下去恐怕夜長夢多。

依蘭打定了主意。

“巴什龍!”弗雷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狂怒,他的眼睛裡浮起了冰霜,手中的法杖上也蕩出淡藍色的光芒。

“想打架嗎?”巴什龍輕蔑地笑起來,“這裡是光明神殿,弗雷統領,我勸你腦袋清醒一些。”

弗雷胸膛起伏,已在暴走邊緣。

“弗雷,冷靜。”老卡佩低沉地說,“這件事情,尚有疑點。”

依蘭心想:‘凶案的事情不好說,但是偷情的事情沒有疑點啦!就是他,我親眼看見的!弗雷統領和奸.夫打上一架,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弗雷統領加油,我會幫你一起揍他!’

她清了清嗓子,壓低嗓門,讓聲音甕聲甕氣地從塑像中傳了出去,給弗雷添了一把火:“冷靜點呀弗雷統領,打壞了我們的聖物,你拿什麼賠!”

弗雷快氣炸了。身為入贅女婿,最難堪的可不就是被嘲諷吃軟飯嗎?追凶追到妻子的身上已經夠讓人鬱悶了,沒想到還順手查出了妻子偷情,猝不及防之下搞得人儘皆知,現在妻子找不到,還要被神殿這些無良的家夥嘲諷賠不起區區幾個修理間的破爛嗎?!

弗雷徹底暴走,他揮起冰霜法杖,蕩出一道耀眼的霜光!

“巴什龍!是男人就接我這一招!”

巴什龍正在愣神,還沒反應過來剛剛是哪個手下吼了那一嗓子,弗雷的冰霜就兜頭砸了下來。

他自然不會站著挨打。身為副主教,這麼多年來屹立於權勢的巔峰,怎麼可能因為偷情這種小事而感到什麼不安歉疚?

他揚起雙手,聖光鋪向弗雷。

兩個男人大打出手。這兩位都是高層的頂級戰力,‘轟隆’一聲,整間屋子都在搖晃。

巨大的修理間裡淩亂地擺滿了有問題的神像和聖物,衝擊波扇形蕩開,一大片雜物應聲倒下。

老卡佩揚起手中的魔法杖,撐起淡藍色的水罩,掩護著無關的神使和魔法師們退出了修理間。

眼尖的依蘭留意到,老卡佩非常厚此薄彼,魔法師們被保護得非常好,光明神使那一側就馬虎很多,好幾個神使的衣服都被戰鬥的餘波撕扯得破破爛爛。

“弗雷啊,我剛教會你的狂卷冰風暴,如果配合上霜凍,殺傷力會非常驚人,我警告你,千萬不要那樣用!”老卡佩提前之前高聲警告了一句。

‘這是提醒吧?’依蘭心中嘀咕。

她早已經清楚地認識到,魔法師們表麵上看起來都是樸實的書呆子,實際上個個一肚子壞水。

果然,下一秒鐘弗雷兩眼放光,揚起魔法杖,召喚出一股寒光凜冽的冰風暴。

絲絲寒氣從全方位侵襲,整個修理間立刻寒霜遍布,發出‘哢哢吱吱’的凍結聲。

“嚓――”屋頂出現了一條冰霜裂縫。

依蘭悄悄把附近的水元素凝結成冰,順著弗雷的冰風暴,攪起了更加猛烈的狂風。

兩個男人勢均力敵,都在全力戰鬥,根本無法注意到依蘭動的手腳。

弗雷隻覺得在怒火的衝擊之下,整個人鬥誌燃燒,爆發出了十成十的實力!

冰霜風暴發出凍人的‘颯颯’聲,整個修理間內凜冬降臨。

終於,在弗雷和依蘭的合力下,可憐的屋頂‘轟’一下被掀到了半空。

冰風龍卷威勢更甚,它卷過的地方,無數神像、聖物被無情地甩到了天上。

巴什龍低聲怒吼:“夠了弗雷!我一再忍讓,你不要再逼我!我告訴你,是布蕾雅主動送上門來的,我根本就沒有勾引過她!這件事,並非我主動!”

這一下更是火上澆油。

弗雷的眼睛裡冒起了白色霜光,在依蘭的助力下,他如虎添翼,將麵前的冰風龍卷猛地擴大了兩倍!

“轟――刷刷刷――”

依蘭趁機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偷偷凝結了密聚的冰霜,它們就像炸.彈一樣,一旦弗雷的冰龍卷觸及那些區域,就會引動更加強烈的冰霜風暴。

‘弗雷統領,我已經儘力啦,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揍他!’

她趁亂掃視了一圈。

巴什龍的胸前被冰霜刮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一條怪模怪樣的‘項鏈’。金色的細鎖鏈上,懸掛著一枚樣式像徽記一樣的金色銘牌。

依蘭的目光定在上麵,半天挪不動。

這……看起來好像聖墓的鑰匙啊!

依蘭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更多的雜物被卷向屋頂大洞,包括那張放了煎蛋的修理桌。

煎蛋和濺灑出來的牛乳飛上了半空,在弗雷和巴什龍再一次用聖光和魔法對轟的時候,依蘭盯住巴什龍胸前揚起的細鏈,狠狠凝聚意念――“風!”

風刃切斷鎖鏈的聲音在這滿屋冰霜咆哮中毫不起眼。

金色的聖墓鑰匙被風卷起來,‘啪’一下嵌進了金黃的煎蛋裡麵。

成功了!

依蘭眼睛一亮,輕身躍起來,乘著風,追著包裹了鑰匙的煎蛋,搖搖晃晃向著屋頂大洞飛去。

‘噢!噢!’

簡直是膽戰心驚!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用毛絨身體的時候她可以隨心所欲地飛,而用自己身體的時候卻有恐高的毛病?!噢,魔神帶著她飛的時候,她也不見得會恐高啊!原來她已經這麼信任他了嗎?

依蘭在光明女神外套裡麵瑟瑟發抖。她緊張地操縱著風,艱難地把自己順著屋頂的破洞‘扔’出了修理間。

出來了!

她屏住呼吸,凝神控製著自己,裝成一座被龍卷風拋到了半空的塑像,緊緊追在那隻煎蛋後麵。

下方的光明廣場上,光明神殿的大主教和其餘副主教已匆匆趕到,老卡佩攔住他們,替自己的孫女婿爭取一個良好的鬥毆環境。這位老賢者已經白發蒼蒼,看上去隻要碰他一指頭,他就能倒在地板上訛錢。

光明神殿的人被暫時阻攔在了廣場上。

依蘭讓自己表現得儘量自然,和一大堆完好或者不完好的雕像、聖物一起,飛向廣場外圍。

她小心地控製著方向,試著伸手去撈那隻煎蛋。

真是高難度的精細操作啊!

“噢!”有人在尖叫,“光明女神飛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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