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是什麼!”
第一個光明神使發現了正在走下旋梯的女神塑像。
眾人循聲抬起頭來, 每個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塑像在動。
女神的胳膊和腿無比僵硬,每踏下一步台階,頭頂上方的光明之環就會狠狠晃動一下。
呆滯的副主教和神使們全部屏住了呼吸。雖然那是女神, 可是眼前這一幕也實在是太驚悚了啊!
神像越走越近, 徹底離開了旋轉上方的陰影部分,一步一步,走進正殿的燦爛金光之中,金身反射著光芒, 一道道細細的金線猶如實質。
它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它時不時謹慎地停留一會兒,掩耳盜鈴一樣左右看看,然後再繼續往下走。
托馬斯的瞳孔猛烈地收縮, 嘴唇不自覺地翕動, 喃喃說:“不會吧……”
這一瞬間,他並不是覺得女神塑像會動這件事情有多麼恐怖, 而是擔心之前對巴什龍的所有指控都將變成自己的錯誤,反噬己身!噢,這樣一來, 剛剛巴什龍在神殿對自己出手的事情,也將被輕輕巧巧地揭過……
托馬斯白皙的脖頸上爆出了青筋。
站在他身邊的地中海副主教茫然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禿頂,用求證的眼神望向托馬斯:“女神真的動了哦?”
“不可能!”托馬斯睜圓了眼睛,揮了揮雙手, “是假的!我不信!它怎麼敢跑到這麼多人的麵前來?”
地中海眨了眨眼, 很客觀地說:“如果巴什龍說的那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那麼這座塑像的行為的確是難以揣測的,它還會吃煎蛋不是嗎?走到正殿, 仿佛也沒有什麼不可能。”
托馬斯氣得胸口抽搐。
光明神使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一個個緊張地看著副主教,等待兩位副主教的命令。
噢!這可真是信仰災難啊!
地中海沉穩地‘噓’了一聲,抬起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大家先鎮定,不要妄動,看看它要乾什麼再說。”
塑像下樓梯的姿勢更加僵硬,一步一頓。
正殿中,緊張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啪。”
終於,它的腳踩在了正殿的地磚上。
它僵滯地左右轉了轉頭,在樓梯下方的陰影中站了一會兒,裝成一尊普通塑像。
托馬斯:“!”
“彆怕。”地中海吞了一口口水,敷衍地安慰,“它看起來毫無威脅。再看一看,千萬不要貿然對女神不敬。”
在陰影中停留了大約半分鐘之後,塑像再一次動了起來,它小心地順著牆壁往前移動,一步一步,距離托馬斯和地中海越來越近……
托馬斯的額頭滲出了汗水,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比第一次爭奪副主教之位的時候更加緊張刺激。
它移動一會兒之後,就會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裝模作樣。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事先留意著它的話,乍一看,根本發現不了什麼異常。
塑像來到距離兩個副主教大約十尺的地方,停留了幾秒之後,它轉過身,僵硬地原路返回。
“怎麼回事?”托馬斯低低地問,“它什麼也沒乾,就這麼走了?”
“看看,再看看。”地中海皺著眉頭,“盯住,看它下一步要做什麼?”
“嗯!”
不敢大聲憋氣的神使們都快要憋死了。
一片嚴肅的氣氛中,忽然傳出一聲非常突兀的冷笑,像巨石砸進湖麵,打破了平靜。
隻見巴什龍渾身冒著金光,像一股金色旋風,眨眼之間就從旋梯上方飛撲下來,鞋底重重踏實正殿地磚的同時,他揚起了蓄好力的光明權杖――
“光明之障!”
一個金燦燦的巨大光罩原地生成,把兩位主教以及那座塑像一起罩了進去。
無路可逃!
正是大主教在森林中用過的那個技能。
“看你還往哪裡逃!”巴什龍終於揚眉吐氣地笑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巴什龍?”地中海緊張地盯著停在不遠處的塑像,“現在是要動手嗎?這可是光明女神的金身啊!”
巴什龍哼笑:“就是它,趁我不備偷走了我的鑰匙,現在睜大你們的眼睛,都看清楚了!”
地中海非常配合地把眼睛睜大了一點:“不錯,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我還是不太明白,女神的塑像為什麼會動,為什麼要偷鑰匙啊?”
巴什龍沒回答,而是傲慢地仰起了下巴,衝著托馬斯嗤笑:“不中用的貨,看看你的鑰匙還在不在身上。”
金罩子的光芒下,每一絲神色變化都清晰可見。
托馬斯摸向左側腰際,陰柔美麗的臉‘刷’一下就綠了。
“真沒啦?”地中海難以置信地看看托馬斯,又看看不遠處的女神塑像,然後驚恐地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自己的鑰匙還在,鬆了長長一口氣。
“沒了。”托馬斯俊臉僵滯,“怎、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的鑰匙呢!我的鑰匙呢!怎麼可能,它根本就沒有接近我!”
巴什龍冷冰冰地笑了笑:“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嗎?”
地中海把自己的鑰匙攥在掌心,藏到了身後,然後有所保留地問:“那麼現在,托馬斯的鑰匙難道已經被它偷走了?”
“不錯,就是被它偷走了。”巴什龍把下巴揚得更高,“試想一下,在不知道塑像會動的情況下,你們會對身邊的一座塑像有任何警惕嗎?托馬斯,你在這種情形下都能丟了鑰匙,還有什麼臉質疑當時毫不知情的我!”
“不可能……”托馬斯俏臉慘白,“它根本就沒有接近過我!海勒和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
“可能不可能不是你說了算。”巴什龍冷笑,“我要是從它身上找出你的鑰匙怎麼辦?你是不是抱著你兩瓣屁股滾回你的老家去?”
地中海沉穩地打圓場:“當務之急,還是先把托馬斯的鑰匙拿回來吧,以免夜長夢多。”
托馬斯已經有點精神恍惚。
腳步微一踉蹌,他失神地說:“我要把鑰匙拿回來……必須把鑰匙拿回來……”
他對著塑像出手了。
地中海很謹慎地退開了幾步,撐起聖光之盾。
巴什龍抱著胳膊,唇角挑起嘲諷的笑容。托馬斯自己動手更好,他自己從塑像裡麵找到鑰匙,彆人更加無話可說。
今夜之後,巴什龍就能翻案,並且成為功臣。開玩笑,這樣的大功不要,卻和一個竊賊講什麼契約精神?瘋子才會那麼做吧!
“啪――”
托馬斯手中扔出一道聖光,打碎了塑像。
無數道目光緊張地落到滿地碎片之中,搜尋。
巴什龍第一反應並不是找鑰匙,而找那個藏在塑像裡麵會說話的東西。
“讓我瞧瞧你的真麵目……”
一無所獲。
沒有會動的東西,也沒有鑰匙。
“沒有?”托馬斯緩緩回神。
他再蕩出一道聖光,把地上全部碎片都掃過一遍。
沒有鑰匙,根本沒有。
巴什龍撲了上去,難以置信地在滿地碎片裡麵扒拉。
除了金色的土和砂之外,什麼也沒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巴什龍的眼睛睜得巨大,眼球狠狠突出來,難以抑製地大聲咆哮,“怎麼可能!”
“等等。”沉穩的地中海甕聲甕氣地開口了,“這是什麼?”
他謹慎地探出光明權杖,從碎片裡麵挑起了一條又細又長,不仔細看很容易淹沒在一片燦爛金光裡麵的金色細絲線。
很快,他又挑起了第二條、第三條。正是依蘭在捏泥人之前,特意從金色地毯裡麵拆來的那些線線。
“這是……提線木偶?”地中海用不解的目光看著巴什龍,“巴什龍,你做個木偶來逗我們開心嗎?”
“什麼木偶!”巴什龍被盛怒和失望衝昏了頭腦,朝著地中海大吼,“一個躲在神像裡麵的東西啊!躲在裡麵操縱它的東西!我看著它把鑰匙吞進肚子了!神像會動啊!”
“彆、彆激動。”地中海抬了抬雙手,額頭上擠出幾排橫紋,“會動,是會動,我們剛才都看見了。會動,會動。”
巴什龍並沒有得到安慰,他的聲音依舊很大:“可是它和鑰匙都不見了!”
地中海為難地抬起手撫了撫光溜溜的頭頂。
托馬斯盯著那些金色細絲,嘴裡喃喃念叨:“木偶?提線木偶?”
柔美的托馬斯恍然大悟,白淨的麵龐騰一下漲紅,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了眼眶:“我和你媽睡覺巴什龍!你玩我?!啊――我明白了!”
很聰明的擅長推理分析的托馬斯瞬間推斷出了真相!
“你剛才借著和我打鬥的機會偷走了我的鑰匙,藏在這個提線木偶裡麵!然後、然後你再操縱著這個木偶走下來,讓我們誤以為神像真的會動,還偷了我的鑰匙!哈!真有你的巴什龍,你好本事啊!真是無比聰明的好計策!怎麼,你居然忘記了把鑰匙藏在它的身上嗎?巴什龍,我可真是謝謝你的愚蠢啊!要不然我還真傻乎乎背個黑鍋!”
托馬斯興奮地喘著粗氣,眉毛都快飛到了額頭上麵。因為對手的愚蠢而絕地翻身的感覺……可真是太酸爽了!
“不是!”巴什龍驚覺上當,“快!快開啟最高警戒!那個東西要跑了!”
托馬斯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得了吧,還裝給誰看呢?”
連老實的地中海都看不過去了,他用一種替彆人尷尬得腳抽筋的眼神看著巴什龍:“巴什龍,彆鬨了吧,我們都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差不多就行了,趕緊把鑰匙還給托馬斯,好好和他說說,道個歉,大事化小吧,彆又鬨到主教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