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執掌的是大悲穀,而非初的人間喪喜,那說明他還是觸犯過天規、於靈台跪過罰,接過天詔調令。
隻是還沒墮回人間。
由可,他命數變動不算大,但確實變過。
蕭複暄沉吟片刻,覺得有些古怪——封家那些動靜真的能影響仙都,乃至於影響到雲駭的命數?
更古怪的是……
這座廟宇麵沒有像。
他麵前的這座廟宇,那方龕台明是空的,沒有立任何像。隻有一張長長的供桌,上麵擺著香爐。
這同現世大悲穀的廟宇一模一樣。
可現世座廟宇之所以沒有像,是因為雲駭死了,再無人記得,曾經的像後來立地底的仙墓。
經過那座廟宇的百姓上香時,從不會說“拜山”,都是說“拜這座大悲穀”。
眼下這條亂線,布香人口口聲聲說著“大悲穀山名號雲駭”,說明雲駭活著,並沒有世間遺忘,那為何龕台上沒有像?
蕭複暄問道:“像何處?”
布香人似乎頭一次被問這種問題,有些懵:“什麼像?”
“龕台上的像。”
布香人愣了半晌,道:“不知,來這布香時這龕台就是空的。”
蕭複暄蹙了眉。
布香人又道:“據說曾經是有的,後來像一夜之間消失了。”
“無人追究?”
“追了啊,但是遍尋無果,就像憑空不了似的。常來這的就是些百姓,百姓總不至於偷盜像,更沒能耐悄無聲息地毀掉像。”
民間碰到這種事,總會把理由歸給天。既然摸不著頭腦,怎麼查不到結果,那便是天使然。
布香人說:“後來聽聞試著補過一尊,但是不抵用。今日立上龕台,明日就空空,還是一夜之間就消失了。四處追找,還是遍尋無果。”
布香人說:“所以後來人們都說,可能注定該是吧,便不強求了,於是自那之後龕台便一直空著,香客們都習慣了。”
“實不相瞞——”布香人撓了撓頭道:“若不是公子忽然問詢,都覺得沒有像才是常態,都忘了其他廟宇是有像的。”
就好像理應、天生。
他正說著話,忽然聽廟宇內傳來一陣驚呼,不知出了何事。
隱約能聽香客們七嘴八舌的議論——
“人呢?怎麼好好不了!”
“方才還!”
“好像從這處石磚翻下去了?”
……
布香人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覺得眼前一陣勁風掃過。
他隻是眨了一下眼,那位問了他好些怪問題的公子已經沒了蹤影,似乎擦著他飛身掠進了廟。
他自己是修行之人,被勁風掃過的那一刻,後知後覺地到了一絲仙氣,以及收斂的威壓。
布香人嚇了一大跳,好半晌才回。
他匆忙跨進廟宇,問道:“發生何事了?”
幾正進香的百姓指著一塊巨大的方形白石說:“方才那香客,就是布巾掩到鼻子斯斯的那位,走到這邊忽然就不了。”
“瞧著這白石板似乎動了一下,但太快了,弄不清是不是眼花。”
“好像瞧了。”
“好好的石板怎麼會動?”
“就是……就是像活板門一樣翻轉了一下。”
“這板下不會是空的吧?”
眾人悚然一驚,圍著那塊方石敲敲打打,卻再沒找到任何證明它動過的痕跡。
***
廟宇香客麵麵相覷時,蕭複暄已然追著醫梧生的蹤跡,落到了這座廟宇的地底。
他飛身落下時,心的古怪又重了一。
而他站定身形,抬眸看一尊極的像時,麵色終於慢慢冷了下去。
這尊像模樣俊美,身形頎長,一手搭白幡,一手托青枝,青枝頂上綻著一朵妍麗的花,掩著像的一隻眼睛。
不是彆人,正是雲駭。
而這地底圓室不論是入口,還是麵的景象,都同他們走過的那座大悲穀墓地一模一樣。
以至於那一刻蕭複暄都懷疑,倘若他沿著曲折長道往前走,走到底,甚至還能看雲駭被鎮壓那。
可是方才那布香人說了,這條亂線上的雲駭明還活著,他還好好地執掌著大悲穀。
他沒有墮入人間,沒成邪魔,沒被遺忘,自然不需要有人替他修一座地底墓。
那為何這座廟宇地底還有這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