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撞之,靈王有瞬間的怔愣。
他握劍的手極輕微捏了下,仿佛有絲鬆動。在那絲鬆動之下,靈王身上屬於烏行雪的那部分,倏冒了下頭。
他盯著劍刃迸濺的星火,張了張口,輕聲道:“蕭……”
天宿頓。
在這亂線上,靈王對他的稱呼從來都是“天宿”、“天宿大人”。隻有在屬於烏行雪的那部分冒頭,開始對亂線產生懷疑之,提起他才說名字。
但每次都隻是說個“蕭”字,便怔愣下,又改了口。
每到那便能知道,靈台天道的影響又占了上風。
那這次呢?
天宿環繞周身的淩厲劍氣有瞬間的收斂,眸光看著那張銀絲麵具,在等下麵的話。
然而靈王沉靜片刻,麵具後的眼睛閉上又睜開,便是周身個輕震。
那輕震連帶著傳到了劍刃上。
天宿蹙了下眉,有了不的預感。
然,就聽靈王開口道:“不是說仙都煞渦正動蕩不息麼,你不去南窗下坐鎮,卻來這裡?”
那聲名字又隻開了個頭,便沒了後文。說此刻,靈王依然被包裹在靈台天道的影響裡,幾乎密不透風。
天宿沉聲道:“事有輕重緩急。”
“輕重緩急。”靈王重複了遍,道:“可是,煞渦隆動不是重中之重嗎?若是無人鎮守,整個仙都便不得安定。倘若仙都根石不穩,有崩塌之又無人兜著,那遭殃的就是九霄之下的人間百姓,你不是向來最在意這個?”
天宿眸光動了下。
就是這種瞬間最讓人複雜難言。因為連話語,都是烏行雪身為靈王真的說過的。
如今在這亂線之上、在靈台天道的影響下,換了番場景,換了種語氣,同樣的話就成了另種意味。
就像是種有意無意的覆蓋。
如最終的結是失敗。如現世消亡,留下的是這條亂線。那麼曾經的私語閒笑便不複存在,隻有個又個像這句話樣被覆蓋的、變了意思的東西。
天宿朝九霄雲上靈台的方向掃了眼,眸底儘是厭色。他又看向靈王的麵具,道:“想過為何煞渦在此刻動蕩不息,而你又剛在此刻接到天詔麼?”
靈王靜聲未答。
他握劍的手指動。
那刻,他的劍都跟著顫動起來,就像他軀殼裡的部分又強掙了下。
天宿的眸光落到他手上。
“知道你想說麼,你想告訴我——”靈王頓了下,輕聲說道,“這裡是假的。”
天宿倏抬起眼。
那個怔愣隻是極短暫的瞬,但在能耐極強、威壓極盛的人這裡,足夠成為個空檔了。
就見靈王手腕轉,長劍於瞬間猛然撤,又猛然改了方向。它朝上挑開天宿劍氣,又以劈山倒海之勢淩空而下。
那帶著燦爛光華的劍影自上而下,掀起的風如靈鷹長嘯。
“天宿小上麵——”
方儲失聲叫道!
他之前被靈王和天宿撞的威壓衝到,靈魄震蕩,形容狼狽。卻沒能從靈王無形的捆束中掙脫,間做不了麼,隻能在旁乾著急。
他眼睜睜看著那道靈光劍影直劈下去,天宿卻並沒有抬手出招抵。
而是對那道劍影視若無睹,轉身向後——
方儲差點呼吸驟停。
然而下瞬他便發現。那道華光劍影在碰到天宿的候,就被迫顯露了原形——那隻是道虛招。
而靈王本身卻在那劍影落下之,身形驟然散,又頃刻凝聚於天宿背後。握劍的手指間已經蓄滿了氣勁。
倘若天宿剛才真聽了方儲的提醒,抬手去擋頭頂的劍。那背後命門便徹底敞露,根本來不及擋。
萬幸,他沒有。
天宿恰到處轉身了!
還……
方儲看著那邊,臟差點蹦出來,又猛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呼出去,他的瞳孔就陡然縮了下!
因為他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下,靈王清清淡淡的嗓音響在他耳邊,說:“彆看熱鬨,該送你走了。”
方儲差點靈魄出竅!
他這才猛反應過來,那個轉去天宿身後的靈王依然是個虛招,真正的靈王在他這裡。
而這接二連三的虛招和根本分辨不出真假的劍影、身形,都隻發生在瞬間。快得叫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偏偏那些虛招分的威壓和氣勁,都是實打實的。否則根本不足以去騙天宿。
這就比在瞬間,將自己分為三,放在任何個人間仙門家主或是邪魔身上,都要極費靈神。
但在靈王這裡,卻如吹灰。
不過方儲根本來不及想這些。
他隻看到靈王虛影所在之處,劍招伴隨著驚雷電光響徹片,連周遭的山野都嘩然作響,崖石炸裂。
而天宿的身影就沒在塵煙裡。
完了。
看穿第個虛招已是不易,第二個天宿避不過去了。
方儲被靈王帶往“現世”的那瞬,滿身冷汗俱下。
然而他們剛轉身,就見寒光浮動,本該困在驚雷電光裡的天宿,正長身而立,扶著劍擋在他們麵前。
靈王身形刹。
天宿低沉的嗓音響起:“虛招騙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