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歸鬨,也沒彆的空位可以坐。
等所有人坐下後,車緩緩啟動,沿著學校後門那條小道拐了出去。
導遊拉著扶手,站起來報了一遍自己的大名,具體叫什麼也記住,隻記得姓王,於是大家就“王哥王哥”地喊,導遊抓抓頭發:“好的吧,王哥……王哥也行。”
剛才在教室裡醞釀起來的那點睡意又泛上來,謝俞打算靠著車窗睡會兒,沒碰到窗,被賀朝摁著頭往他那邊帶:“哥哥的肩你不靠,去靠窗?”
哥哥這兩個字簡直就像魔咒,聽一次,某些畫麵就在腦海裡跟著放一遍。
明明是賀朝主動提的,結果他說完沒多久又輕咳了一聲,心說這他媽不是自己整自己嗎。
謝俞也有點受不住,受不住的最明顯反應就是……睡不著了。
學校那條小道又窄又長,大巴車開得慢,沿途經過二中美食一條街,狀元樓門口那個慶祝期中考試的橫幅還沒揭下來,金榜飯館門口趴著條流浪狗,正耷拉著腦袋盯著來往的人群。
王哥講了一遍北湖公園的曆史,還有公園裡各式各樣的建築,尤其裡麵還有一位已故文豪的舊居:“你們都知道他吧,就是寫——”
講到了文學上的事,老唐職業病病發,分分鐘能脫稿給他們來一堂語文課,起身把導遊的喇叭奪了過來:“我講兩句我講兩句……”
高二三班全體:“……彆讓他講!!!”
劉存浩簡直要哭了:“本來今天高高興興。”
萬達:“是的,本來今天高高興興。”
在這片嘈雜聲裡,不知道是誰先動了動,兩個人手背貼著手背,不動聲色地貼了一會兒,然後賀朝的手指纏了上來。
有時候人真的很容易滿足。
一點碰觸,一個眼神,以及捎帶過來的溫度。
就滿了。
大巴車裡越來越吵,從羅文強大著膽子搶老唐的喇叭開始,這幫人就瘋了。
“我們唱歌吧,”許晴晴提議,“參與的發獎品。”
其他人拍手叫好,又問:“可我們有什麼獎品可以發?”
雖然沒有獎品,三班K歌大會還是如火如荼地舉辦了起來。
其實大家唱功不怎麼樣,大部分時候都是魔音貫耳,偏偏唱的人還很陶醉,老唐就陶醉了一首《難忘今宵》。
賀朝這個人很給麵子,不管人家唱成什麼樣,都能昧著良心叫好:“好!唱得太好了!”
好個屁好。
謝俞看不懂這個操作,他動了動手指,指尖正好抵在賀朝凸起的指節上:“這是諷刺?”
賀朝:“不是,這叫鼓勵。”
老唐被賀朝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過後,他大手一揮,決定再唱一首:“既然你們喜歡聽,那我就……”
賀朝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們班老唐居然還是個麥霸:“啊?”
前排幾個同學氣得往他這扔水瓶。
結果等老唐唱完,其他同學換了思路,開始起哄:“朝哥,來一首!不然你對不起我們!”
賀朝答應得很快:“可以啊,我唱歌特彆厲害,聽到就是賺到——老謝,你想聽什麼歌?”
謝俞沒聽過賀朝唱歌,隱約覺得賀朝這份自信不太對勁,主要這人也經常這樣誇自己寫出來的字,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結果還真是潦草得可以上天。
但是賀朝眼睛裡明顯寫著“你想聽什麼我唱給你聽啊”。
謝俞話到嘴邊,變成了:“隨便吧。”
三板同學都以為按照他們班朝哥的尿性,應該會唱那種硬氣一點的歌。
沒想到賀朝最後挑了首情歌。
原唱是個女歌手,曲風溫柔低緩。
喇叭從前排遞過來,開關還沒開,謝俞聽到賀朝在邊上低聲碎碎念了一句:“算他們走運……唱給我家小朋友的。”
這大概是賀朝唯一沒有瞎吹的一次。
唱得還真挺好聽,聲音低低地在謝俞耳邊繞。男聲唱出來跟原唱截然不同,但依舊溫柔。
那種屬於男孩子的,帶點著克製的溫柔,從歌詞裡透出來。
車裡突然安靜下來。
他們倆的手還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牽著,藏在校服衣擺下麵,十指相扣的這個姿勢,好像可以透過纏繞在一起的手指,聽到對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