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吾妻妘婛(1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7646 字 8個月前

確切來說, 曾經是她的東西。

說起來,這木匣子還是個古董,據說是道光皇帝專為孝成全皇後打造的,妙處不在於匣身而在於鎖——這把白桐鎖上有五個小環, 每個環上刻有六個漢字, 隻有將小輪上的字組成正確的詩句方可開鎖。孝成全皇後死後, 匣子沒再開過, 後來也不知怎麼就傳到了慈禧手中,有回宮宴說起這典故, 老佛爺笑稱,說誰能解開這鎖的詩謎就將匣子賜給誰, 後來一整夜下來, 朝臣們絞儘腦汁說了各種六言絕句, 始終沒有人猜出來。

誰能料想,親王家的小, 隨手旋了一句根本稱不上是詩的句,“哢嚓”一聲, 開了。

當所有人詢問謎底時, 妘婛訥訥念:“等、我、回、來、再、吃。”

眾人啼笑皆非。

應是道光皇帝喜與皇後進食, 又因忙於朝務總被皇後放鴿子,才設此“密碼”。

後來, 妘婛一直很寶貝這匣子, 拿來裝過糖、裝過珠寶首飾、裝過……信。

沈一拂去美利堅留學那年,她連熬了好幾夜,寫了大半匣子的信給他, 在他臨走前遞給他, 說:“我聽說坐輪船很久、也很辛苦, 這裡都是我給你寫的信,你無聊的時候……可以拆開來看,就當做是……我陪你一起坐船啦,哦,不過每天最多隻能看一封,不能貪心。”

他接過匣子,沉默良久,慢慢展開笑:“好,一日一封,不貪心。”

***

雲知以為這匣子早就被他給丟了,成親那半年在將軍府中也都從未見過。

何以會出現在這兒?

她拿出匣子,感受到裡頭的重量,放在櫃麵上,將銅鎖一個字一個字撥到了那時的——等我回來再吃。

出乎意料的是,打不開。

密碼被沈一拂給換了?

換成什麼了?

正猜測著,聽到樓下慶鬆的聲音:“哎!小姑娘,找到衣服沒?找不到算了!”

“來了!”

雲知將匣子收回去,匆匆捧著衣服下樓,一進門,遠遠見慶鬆已把沈教授的上衣脫個精光,下意識彆過頭,支支吾吾道:“在這裡。”

慶鬆忙著配吊瓶的藥,騰不出手,“他這半個身子裹繃帶呢,怕啥羞,拿來。”

雲知無奈,避開目光,彆彆扭扭踱過去,仍一個餘光看到沈一拂胸前的疤痕——正對心臟的位置。

慶鬆接過衣服,小心翼翼給沈一拂套上,見雲知這會兒毫不避諱,定定盯著他胸口看:“嗯哼,你這是要麼不看,要麼看的挪不開眼啊。”

“這個疤……”

“是手術疤。”

雲知:“心臟動手術?不會很危險麼?”

“危險?那簡直是靠上帝擲骰子,基本找死。即使是現在,心臟手術的成活率依舊極低,更不要提是十多年前了。”

“十多年前?”她驚了。

“得有……十三四年了吧。”慶鬆調整著吊瓶的橡膠管,“我後來聽說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說是得把人浸在冰凍的水中進行低溫麻醉,心臟隻有在停跳時才能進行手術,但是不能超過六分鐘……給他動刀的那美國醫生前幾台類似的手術基本失敗,沈琇能活下來,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能載入醫學史奇跡的。”

十四年前。

所以他十四歲那年突然要去美利堅留學,是為了動心臟手術?

如果……是這樣凶險的手術……

雲知夢遊似地接道:“他怎麼從來沒有和我提過……”

慶鬆從醫藥箱取出水銀體溫計抖了兩下,“這種陳年舊事他從來不和外人提及的。”

一句“外人”入耳,好似一口氣梗在心間,上不去也下不來。

明明時過境遷,明知他平安活到了現在,可腦海裡,為什麼會想起他臨彆前那場生日宴孤身一人坐在樹下的樣子?

那時的他,看滿堂賓客喜慶洋洋道賀他前程似錦,是一番怎樣的心情?

她心裡開始走馬燈似的晃過許多畫麵。

此刻應當恨他無心、惱他薄情的,但為什麼湧上心頭,卻是遲了十四年的揪心。

有那麼幾秒,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仍守望著那座空蕩蕩地將軍府,從來就沒有走出來過。

*****

慶鬆本想給她拉凳子坐,未料一抬眼,見她眼圈都紅了:“呃……你哭了?”

“沒有。”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分明帶了一點鼻音。

慶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猶在昏睡的床中人一眼,一言難儘地歎了一口“這廝該不會又偷走小姑娘心”的氣;按理說這種事他也司空見慣,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對雲知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於是慈祥勸道:“你彆看你們沈校長長得年輕,事實上,他為人古板、又死心眼,毫無新時代的氣息,對於師生戀更是沒有一點接受力……”

雲知被他拐彎抹角的繞暈了,“啊?”

慶鬆輕咳了一聲,“就,主要他體質有點特殊,有時候會讓人造成一些錯覺……你彆誤會啊,我就是……”

雲知聽懂了:“蘇醫生擔心我喜歡沈校長?”

聽她如此直白的發問,慶鬆一噎,“我倒不是這意思。”

“既然不是,說什麼師生戀?”雲知問:“總不能是你擔心沈校長喜歡我吧?”

“……”

明明隻想勸退人小姑娘,怎麼就被反將一軍了?

以及這莫名被支配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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