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鬆起身道:“你是……林雲知同學麼?孟老師聽說你上了七爺的車,有些擔心……”
她自然而然走到祝枝蘭身側,“擔心什麼?七爺總不是做拐賣生意的吧?”
“呃……你和七爺認識?”
祝枝蘭生怕他們再聊下去就要被慶鬆看出她的身份,打了個馬虎眼:“我和這小丫頭的爹是老相識。”
慶鬆“啊”了一聲,“那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
慶鬆嘴角微微抽搐。
儘管他對這個小丫頭和七爺的關係分外莫名,但眼下不便多問,隻道:“行吧,我就是晴天打傘多此一舉,再坐下去,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兩人各自演了一台戲,都自以為沒有露餡。
等慶鬆走後,祝枝蘭劈頭蓋臉就招來了雲知一頓訓:“你和我爹是老相識?”
“我和阿瑪可不就是老相識嘛。”沒外人在的七爺瞬間變回了七弟,“你怎麼過來了?”
“我不能來?你是長能耐了吧?走的那麼急還不忘留眼睛盯梢呐。”
小七連連斟茶賠罪,直稱隻是命人保護她。說著,就把人都叫來連聲訓斥,說:“爺什麼時候說過不讓我姐出去走動的?誰攔的!給爺站出來!”
幾個保鏢隻能乖乖認栽。
適才這位姑奶奶早有先知似的招他們入屋,問了他們幾句話,譬如“都聽到七爺叫我姐了吧”“瞧得出他對我極為偏袒吧”“要是沒眼力勁兒惹我不痛快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雲雲,最後他們壓根沒膽子攔人,由著姑奶奶四下溜達,這下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雲知問:“你和慶鬆到底嘀嘀咕咕什麼呢。”
祝枝蘭見她沒聽著,暗暗鬆一口氣,“都許久沒見了,隨便聊兩句,問一問近況。”
“噢。”
小七這兒暫時瞞住了。雲知心下一琢磨:慶鬆是孟瑤請來的,莫非是沈一拂是追到了濟堂中學,得知她上了鸞鳳園的車才讓慶鬆趕來的?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雲知心下忐忑,老徐再次進門,附耳同祝枝蘭說了句話,祝枝蘭神色登時嚴肅起來。
*****
鸞鳳園的街道外,偶爾有幾個來回走動的黑衣人盯梢。
慶鬆挽起襯衫的袖子,徑直鑽到一家書局裡找了個電話,撥了好幾次都占線,心裡難免慌亂。
兩個小時前。沈一拂聽說市警廳封鎖了濟堂,開口就令張堯想辦法把警察廳的人支開。慶鬆本來還怕他口氣太衝惹惱了張堯,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張司長一聽,二話不說回答“是”,隨即沈一拂就暢行無阻地進了濟堂中學。
沈一拂是滬澄的校長,與濟堂的孟校長與孟瑤顯然老相識,一進門,都不等人家寒暄完,就單刀直入問:“林雲知是我的學生,她人在哪?”
總之整個過程,慶鬆也是雲裡霧裡的,但得知雲知誤打誤撞上了祝枝蘭的車座,他都難免緊張:“我聽說這些年七貝勒手上沾的血,也不比鴻龍幫少。”
沈一拂卻似神色一鬆:“你去鸞鳳園探探情況。”
“那你呢?”
“我得先找到雲知的兄長。”
“你知道上哪兒找啊?”
“試試吧。”沈一拂道:“你確保雲知無事之後,給張堯打個電話。”
“怎麼又給他打?打給他做什麼?”
他沉默了一瞬,道:“我要是出事,他應該會第一時間知道。”
慶鬆一聽這話就知沈一拂又要去犯險了。但他攔不住,索性撂下一句“你最好還記得自己是傷患”,就急吼吼地跑來鸞鳳園,一完事,又急吼吼衝出來打給軍械司。
這不,等了大半小時,電話才撥通,慶鬆第一句就問:“表哥!你怎麼半天不接電話?”
張堯在電話那頭顯然有些急躁:“你知不知道二少爺剛剛乾了什麼?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警察手裡的通緝犯給劫了來!”
慶鬆心裡“咯噔”一聲:“沈琇把警察廳給搗了?!”
“沒到這份上!”
“那就好,那就好。”
“他把通緝犯帶進我軍械司的大門,到現在電話就沒停過!”張堯深吸一口氣,“你之前不是說二少爺這兩年兩袖清風搞學術去了麼,到底什麼情況?”
慶鬆講不清,“他不是去你那兒麼?自己問啊。”
“少爺要是能給我交底,還用問你?”
這時,忽然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咿呀一聲開門聲,以及張堯一百八十度慫下來的口氣:“二、二少爺,您傷口這麼快就包紮好了?”
慶鬆一聽“傷口”覺得不對,喂喂好幾聲,忽聽沈一拂接過電話:“見到雲知了麼?”
“見到了,沒事兒。剛說什麼包紮,你不會又給我整出血窟窿來了吧……”
“枝蘭,沒有難為她?”他無視後半句。
“沒有,小丫頭好得很。”慶鬆揉了揉眉頭:“本來還聊著呢我就看到她在門外晃悠,那姿態根本就是來去自如,害我之前給七爺唬半天。哎,你怎麼光問她的事呢,先和我說又哪受傷了?要不我現在過去,和你說彆逞能,你早上才掛過兩瓶抗生素的不能亂用藥……”
此時的軍械司辦公室內,半臂襯衫都被鮮血染紅的沈校長舉著電話筒,重複了一句:“來去自如?”
張堯不放心他的傷,親自把醫生帶來,兩人一進門看見這一幕,均是怔住。
醫生是吃驚竟有人敢坐張司長的辦公桌前,而張堯卻幾乎沒見過沈二少這般失神過。
那個……任何時刻總能保持著超然平靜的沈少將,也能有這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