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胡同密會(1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9924 字 8個月前

她朝沈一拂遞去了一個“這是誰”的眼神。

沈一拂也不起身, 象征性點了下頭:“傅公子,好巧。”

這種態度頓時惹來了後頭幾個軍官的不滿,那人不以為意, 主動挨上前來:“可不是, 我還愁這會兒會不會沒座兒,趕巧就撞見你了,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說著拉了凳子一坐, 夥計手腳麻利添了一副碗筷,這四方桌設在靠窗的位置, 原本沈一拂與雲知相對而坐,忽然多了一個陌生男人橫坐在側不說, 他身後還候著三個軍官,雲知有些不知道怎麼吃了。

沈一拂放下筷子:“我們也快吃完了,不叨擾傅公子用餐的雅興。”

“是我叨擾, 我叨擾。”那傅公子一把按住他的肩,“聽聞沈少爺,哦不對,該稱是沈校長了,你最近回京, 本來就想約你, 今兒難得碰麵,我一坐你們就走,傳出去豈非以為是我為了占座趕了人?”

他顯然是這裡的熟客了,招呼老板過來加了幾道頗有講究的菜:“這頓就算我的了, 彆客氣。”

雲知前頭聽他說話的口音,不像北京本地人,再看他軍服上的肩章和紋飾, 料想他與江隨所在的派係並不相同。誰都知道前一年直係與奉係便聯手摧垮了皖係,奪取北京的主控權。沈邦他們是直係軍,此人多半就是奉係了,張作霖手下乾將中姓傅的……就隻有傅老五了。

他既姓傅,莫非是傅聞的哥哥?

那人問沈一拂:“嘿,你哪多出來這麼一個侄女的?”

沈一拂未答,雲知先搶答說:“他不是我叔叔,我們說笑呢。”

“哦?”傅公子沒料到這小姑娘敢插話,“那你們是……”

“我是他的學生。”雲知揀了個保守的答案。

傅公子上下打量著她,看她的年紀不像大學生,“你也是滬澄的?”

一聽“也”字,心下有了計較,果然聽他說:“我弟弟也在滬澄讀書,不知你認不認得?”

“是傅聞麼?”

“真是巧上加巧了。”傅公子整了整衣襟,伸手道:“我叫傅任,是傅聞的哥哥,以前也是你們校長的同學。”

雲知禮貌回握,“你也是康奈爾……”

“保定軍校。”他握著雲知的手不撒,“雖說就做了三個月同窗,但……”

話沒說完,他右手手腕被人一攥,沈一拂不知什麼時候站起身,將他的手挪開,順便將桌上的熱毛巾遞給雲知:“擦擦。”

傅任的臉色拉了下來,他身後的一名軍官一指,“你什麼態度!”

江隨聽到有人對自家少爺不敬,立即往前一步,沈一拂坐回去,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

傅任手一抬,皮笑肉不笑道:“沈校長怎麼會和自己的學生單獨來到北京,還讓江參謀跟著,難道說……”

他故意將語調拉長,說的曖昧不明,身後幾名軍官配合著笑起來,有人說:“一會兒是叔侄,一會兒是師生,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可比我們講究情趣得多……”

經這群人嘴裡一攪,活脫是在暗諷沈一拂老牛吃嫩草,雲知頓感不適,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駁回去,就聽傅任道:“你們有所不知了吧?當年沈少帥在天津可是第一風流人物啊,多少名門小姐為了見沈少帥一麵,連第六營的牆都敢翻,咱們沈少帥嘛,煙花之地的常客不說,光是那桃色小報的頭版都上過幾次,你們能比得了的麼?”

雲知自然瞧得出姓傅的是純粹來找茬,聽完後卻忍不住想:想不到她們一起上過軍校,還去了同一個軍營?之前也聽幼歆她們提過桃色小報的事,當時未在意……

沈一拂淡淡瞥了傅任一眼,“說到第一,我隻記得在校場你向我提出比試的那回,不知你可還記得賭注是什麼?”

傅任嘴角微微一抽。

沈一拂雙手抱在胸前,“想起來了,輸的人今後但凡看到對方就要行軍禮,高呼一聲……什麼來著?”

一句話,傅任的氣焰瞬間矮了一截。

都無需問,就知當年的結果了。

傅任身後三人不知原委,傅任不怒反笑:“沈少爺要是還在軍中任職倒也罷,你現在一介書生,軍禮怕是受不起吧?”

沈一拂微微仰著下巴,“願賭不服輸,無話可說。我們走吧。”

後一句是對雲知說的。

可傅任哪會這麼放他們走?他見沈一拂起身,抬臂攔下他:“我傅任不是不服輸,隻是不服當年那個褪下軍服一走了之的逃兵!你要想我恭恭敬敬地叫你一聲‘大哥’,行!除非你今日還能打得過我……否則,你休想如此輕易的離……”

“開”字音節尚未發出,但聽一聲悶響,傅任臉上忽挨了一拳,連退兩步方才站定,下一秒摸著臉吼道:“你講不講武德!我說開始了麼?”

眾人傻眼,包括雲知,她從來沒見過他打架,何況還是這麼……猝不及防的一拳,這、這還是那個“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沈一拂麼?

傅任二話不說動起手來,沈一拂將江隨推到一旁,順當接下一記踏擊,看得出傅任力道極大,出乎意料的是沈一拂身手頗為靈敏,輕鬆躲開幾下攻襲,都沒看清他出的什麼招數,就看傅任連人帶桌掀倒到地上去了。

那三名軍官見狀,一人衝上前扶,另外兩人拔槍而出,江隨同時拔槍——其餘客人則嚇得四躥,生怕被這一場軍閥少爺的槍戰所波及。

雲知不知沈一拂有沒有受傷,忙繞他身後去,他施施然抖了抖大衣上塵土,另一隻手悄然握住雲知,若無其事看向傅任:“打不過就想動槍?”

傅任一甩手,示意後頭的人收槍:“你偷襲你還有理了,咱們再來過!”

沈一拂冷哼一聲,竟然直接不搭理他,牽著雲知邁步下樓,傅任哪受得了這份氣,當即闊步跟上,江隨知道二少爺沒攜槍,擔心他吃虧,就要跟上,愣是給那三個軍官攔了下來,不懷好意笑道:“既然兩位少爺要比試,我們又何必打攪他們呢?”

雲知心臟怦怦直跳。哪怕沈一拂看著像是會兩下子,可他昨夜還差些心悸昏迷,哪還真能和人乾架的?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姓傅的明顯不好惹,言語上駁兩句也就算,居然還主動打出第一拳……她也是服了。

隻是這會兒傅任跟在後頭,她也騰不出功夫去指責,就這麼被沈一拂拉著穿進巷子裡,七拐八彎一頓好走,還是沒甩掉後邊那個惡霸少爺,她捏了捏沈一拂的手道:“要不還是握手言和吧……”

這時,那傅任已近上前來,第一句便是:“大哥,沒人追上來,彆走這麼快,我給你那麼一摔腳還不利索呢!”

雲知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哥?

沈一拂步伐不減,“江隨不好糊弄,你帶的人攔不了他多久。”

出了巷口,隻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摁了一下喇叭,沈一拂當即開門,雲知一上車看司機居然是蘇慶鬆,全然驚呆。

傅任坐上副駕駛位,門一關就開始抱怨:“大哥你也太狠了,不是說好整個假把式,你那一拳快把我牙槽打挪位了都!”

沈一拂:“讓你胡言亂語。”

傅任指著慶鬆:“是慶鬆說的得往真裡演,做戲而已,你還動氣真格來了……”

慶鬆:“彆賴我,我就是一傳話筒。”

雲知再不明所以,聽到這裡也了解七七八八了,她忍不住瞪向沈一拂:“敢情你們是串通好的要支開江隨?也不事先同我說,害我還擔心你挨打。”

沈一拂打進車門起,就維持著牽手的姿態,看她想收手,一握緊:“讓你叫我叔叔的?”

實際是難得帶她出來,不願攪擾了她品嘗美味的興致,何況起初,他也沒打算動手。

慶鬆一聽“叔叔”,好奇心頓起,傅任將方才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通,慶鬆笑的險些連方向盤都握不穩當了,“傅少都督,你不知你的那些調侃是字字紮了沈叔叔的心呐……”

“什麼意思?”傅任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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