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大路在前“所以啊,大路……(1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10545 字 8個月前

林賦厲他們根本料算不到失蹤多日的侄女會突然現身。

尤其在這樣的境況下……皆是一時傻眼。

位掌櫃早知情,麵佯大驚失色的模樣,她一門,他們紛紛起身擁去,“五小姐,您不是被關巡捕房麼?”

“您什麼時候出來的?”

“五小姐,這位長官是……”

前一刻對著三位伯父怫然不悅、唇槍舌戰的掌櫃們,在看到雲知時不約而同一改怒色,言語間更有分敬重之意,這是令林賦厲他們始料未及的。

更令林賦厲在意的是立在門邊的名軍官,單看服飾知是北洋軍軍士,雖之前聽汪邵父子說了沈一拂的驚人之語,但身畔士兵派來護她,他們的關係隻怕比想象還要親密……

他心裡難免想,五丫頭莫不是得到了風聲,這才趕回來找茬的?

大伯三伯戒備在原地,一時未動,倒是二伯猶豫了一下,主動前,把她往人群往外拉出步,下下打量她:“五丫頭,你有沒有哪裡受傷?”又問,“這頭發怎麼剪短了?”

這關切不似偽,她眸間稍稍緩和,“頭發嘛,是被燒掉了。”

眾人皆驚,問她怎麼燒的,她輕描淡寫說:“了巡捕房,哪能全須全尾出來?能保命不錯了。”

這一句可不得了,位掌櫃先前沒聽她說,這次圍過來,把二伯擠出去,一個勁噓寒問暖。

有人問她有沒有燒到彆處,有人問她是哪個巡捕燒的,不論關切還是憤怒皆溢於言表,眼看著有些跑題,她輕咳了一聲,何掌櫃回過,重新去走原劇本的詞兒:“我們聽聞您是受了我們的連累,還正商量著怎麼您出來……”

她“咦”了一聲,“什麼叫受了你們的連累?我被送巡捕房,分是因為……”

“五丫頭。”林賦厲連忙打斷她的話,問:“你巡捕房這些天伯父們擔心壞了,一直找關係打點,他們是不放人,我們也是無計可施了才尋求掌櫃們的幫助……你是怎麼出來的?”

她心知肚,大伯唯恐她說出巡捕房的緣由,要是在這口被場戳穿,想要收回鋪麵生意怕是難加難了。

可惜算阿成阿義,在場有九人反倒是識底細的,三位伯伯才是被蒙在鼓裡的個。

雲知先答道:“是沈先生救我出來的……”頓了頓,眸光往邊一睨,“不過大伯,你們怎麼聯絡何掌櫃他們的?”

三伯哎呀一聲說:“五丫頭,這一點,伯伯們要說你的不是了,這麼大一攤子生意,你怎麼能不知會其他人,背著家裡自己操持?”

林賦厲亦肅然:“這不是扮家家可以鬨著玩的。”

雲知心冷笑:嗬,對巡捕房之事絕口不提,還沒坐下衝她興師問罪起來了。

二伯眼雖無責怪之意,也想聽她怎麼說,多搬了條凳子來,邀大家先落座。雲知站在沙發邊,也不坐下,她不坐,位掌櫃竟也不坐,她說:“伯伯們誤會了,起初祖父是想交給大哥的,後來托我照看,也是考慮大哥人不在海,不方便嘛。至於為什麼不告知家裡……”她意有所指地頓了頓,“你們確要我說?”

大伯好似聽出了端倪,想叫她去書房裡私談,三伯嘴一瓢:“說呀,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挑了挑眉,“我照直說了。這家鋪子本來是祖父用來做慈善的,月租是按照前最低的價位給的,且五到十不改,假使回到伯伯伯父們手,你們應該不願給如此優惠的條件吧?”

一句話,瞬間大伯三伯堵的臉紅脖子粗。

他們之所以眼紅,不正是因為一間間是旺鋪麼?眼下若說“願意”,豈非吃了大虧?說“不願意”,不正是應了林瑜浦的猜測,反而要這些掌櫃們給推開?

林賦厲莫名覺得往日嬌弱的五丫頭變得分外棘手。

要換是平日,自家人關門,還能從人情世故、家族興衰同她講講情理,實在說不通,拿出家長威儀施壓也未嘗不可,但眼下這種局麵……個掌櫃、還有門邊個默不聲的軍官在,他要是此時硬把雲知拉到彆處談,恐怕這些人也要站出來製止……

他沒說願意或不願意,隻好緩和了口氣道:“我們是擔心會出什麼岔子。你應該還不知道,福叔也失蹤了,在你巡捕房後沒多久,這節點未免巧合的太過蹊蹺。我們既救不出你,也找不到他人,若非如此,也不會召集諸位掌櫃前來商討應對之策。”

雲知嗤之以鼻,心想著林賦厲還真是偏移重點的老手,隻是在場的掌櫃們既是她雇來的“演員”,哪能由著大伯如此含混過去?

何掌櫃收到了她的眼風,搶聲前邊廳內的爭執複述了一遍,又說:“我們隻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掙來的血汗錢拿給林老爺做慈善,不過想為國儘一份心力……是,我們承認林老在初期是幫襯了我們,但生意確實是我們自己的,哪有叫林家直接搶走的道理?”

三伯:“什麼搶不搶的,說的這樣難聽,不正在詢問諸位麼……”

前頭扮演奪門而出的周掌櫃說話了:“三爺方才種態度哪裡是詢問,簡直是赤/裸裸在威脅!得,五小姐回來了,好好說清楚,要講不清去法庭告狀告,到時候爺不高興了,連店鋪不還給你們,看誰怕誰!”

老周扮演“目無人”這一角扮入戲了,何掌櫃他們紛紛拍肩安撫,雲知看這火候熬著得差不多了,“原來是為這個……”轉向林賦厲他們,“位伯伯不介意借一步說話吧?”

*****

是她提出來的掌櫃們沒異議,林賦厲他們也是始料未及。

不管怎麼說,總算逮住私談的機會,一書房,三位伯伯先主動同她致歉——既為日把她送入巡捕房,也為之後楚仙差汪雋魯莽遞匣子、指控她的事。

見她容色淡淡,林賦厲又說:“伯父知道你心裡還有氣,追根究底,天楚仙不該撬你的鎖、拆你的信,她今天不在家,等回來了我讓她好好和你道歉。”

“不必了,三姐每次道歉後,要給我憋更大的招來,我可消受不起。”

她口氣淡淡,是要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架勢,林賦厲歎了一口氣,“汪雋和她分手了,家裡人怪她,她心裡也不好受……”

三伯也道:“五丫頭,楚仙是有不對,但你和沈司令有這層關係你要說呀,你不說存摺是他給的,家裡人看到麼多錢難免會誤解……其實送你去巡捕房真的是嚇一嚇你,你人一走大哥打電話要他們好好關照你……”

雲知不耐煩聽這個:“好好‘關照’,指的是不給我飯吃、不給我覺睡再燒我頭發麼?”

三位伯伯不知有此節,均是麵色俱變,二伯道:“你說的是真的?他們真的不給你飯吃,不給你覺睡?這怎麼可能……”

雲知:“怎麼不可能?大伯與巡捕房關係素來不錯。可你們把我送巡捕房後,偏偏又救不出我,不奇怪這是什麼緣由?”

二伯三伯聞言,下意識看向老大,林賦厲麵色嚴峻道:“你知道什麼不如直說。”

“我剛從巡捕房出來,又能知道什麼呢?”她不知林家這位與寧遇舟的關係,然不便交底,隻稍提醒,迅速話鋒一轉,“我來,既不是來訴苦、也不是來問罪的,是為了這八間店鋪。我希望,你們不要打八位掌櫃生意的主意。”

三伯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這可是我們林家的生意,你、你還真想獨吞呐?”

“此言差矣。”她靠著門,雙手抱在胸前,“一,生意本不是林家生意,法律文書如此,事實亦是如此,我們沒有入股的憑證,這也是外邊些掌櫃憤怒的原因;二,店鋪是祖父出資的,初為免牽涉林家,所有店契的戶主名字,也是這位掌櫃的。所以剛剛周掌櫃才會麼硬氣。”

三位伯伯齊齊震驚,三伯道:“豈不是連鋪子拿不回來了?”

“他們與祖父交甚篤,既是早有約,不是他們的部分也不會去搶。但要是把他們逼急了,可說不好了。”

這句半真半假,實則為了維護五小姐,位掌櫃今日做好了歸還店鋪的準備。

林賦厲道:“店契在你手?”

雲知沒料想大伯反應如此敏銳,也不否認,“是,除此以外,一些資助款也是由我來經手的……譬如給大哥的。”看他們要說話,她一抬手,“我知道你們還是不信,祖父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剛才我已經說過了,祖父鐵了心要讓資助持久的做下去。”

三伯嗐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老家裡的些舊廠是大不如前,百貨司還要麵臨倒閉的危機,家裡現在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八家店鋪總不能這麼流落在外吧?”

“收回店鋪,逼他們搬遷店址,意味著資助斷,算你們不在乎大哥的死活,也得考慮一下,祖父才是這場‘地下慈善’的牽頭羊,真要鬨到台麵,林家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她反問。

大伯聽到“大哥的死活”時眉頭一皺:“我們並沒有說要收回店鋪,也沒有說要斷資助,隻是你到底還是個學生,這麼重要的事交到你手……”

“大伯可知些掌櫃為什麼會認我麼?”她緩緩踱出步:“有三層原因。一,憑我和沈先生關係;二,憑我和祝枝蘭的關係;三……是祖父選的我。”

“位伯伯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我是來告之,並非商量。”

她打了這麼厚的鋪墊,無非是為了最後這一句。

說話時,與日常說笑的語氣彆無二致,隱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穩。

三伯不慣她如此囂張:“你這是和大人說話的態度?”

她不再多說。一場暗潮洶湧的口角,還能揣著三分真心,本是顧念昔日寄養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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