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獨家課堂可願再給我一次……(2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14101 字 8個月前

沈一拂但笑不語,隻用眼神示意她,前方司機江副官正豎起耳朵聽。

她不問了。就是看車拐入熟悉的巷子內停下,是大南大學。

“怎麼來這兒?”她意外。

“來幫伯昀找點材料。”

“大哥回來了?”

“快了。”

*****

許久沒來,大南大學入門處的櫥窗欄換了一期“你問我答”主題。

泡沫牆上備著一盒盒圖釘,誰都能來提問題,誰都可以來答疑。

前沒見過,她才多掃了兩眼,他陪著她慢下腳步。大學生們也都是奇思妙想,有人問“到底要讀多書才能娶到顏如玉”,就有人答“你拿個黃金屋給我換”;有人問“為什麼我的舍友都能交到女朋友”,就有人答“你是前麵那個提問顏如玉的人吧”,還有人乾脆在櫥窗欄提出了數學題,下麵跟著一連串不同的筆跡版本的解答方案。

幽默風趣,栩栩如生。

“現在都可以這樣了麼?”她笑,“在布告欄上找女朋友?”

沈一拂眉梢微蹙,沉吟道:“是有些影響校園學習風氣。”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良好的戀愛環境也未必不能促進學習嘛。”她道:“說你是沈古板吧,欸也不對,你那會兒也才六歲還是七歲,不也是一邊上學一邊和我彆著勁嘛。”

“我有婚約在身。”沈古板理所當然。

“現在提倡自由戀愛,時下最興的不就是先求學、再悔婚麼?”她也開始逗他玩兒。

下一秒給彈了個腦瓜崩。

雲知捂著額頭去踢他,沒跑出兩步,見到布告欄另一邊刊著一份批評告示——針對大一文史係學生林楚仙校文學賽《至真》一文涉抄襲《鐸聲報》第五期刊《食》一文,現取消獲獎榮譽,進行全校通報批評,以示警告。

她驚住。

這則告示明顯是昨日新張貼的,不僅做了處分的警告,還將原文和抄襲文貼在一起比對,下邊一群學生嗤之以鼻的留言,更有甚者讓剽竊者滾出大南雲雲。

雲知看過這篇《食》:“我在楚曼姐姐日記裡見過這篇,怎麼會刊登在《鐸聲報》上?”

“我聽駱川說,你大姐姐做編輯那幾年,寫過不文章,有好幾篇他是打算以你大姐的筆名發出來的。”

雲知看著“曼曼”這個筆名,以及邊上醒目的“林楚仙”,最諷刺意味的莫過於兩篇文名:被抄襲的名《食》,抄襲者為《至真》。

隻怕今後,她在大南也是留不下去了。

“我看大伯他們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

“她也並非初犯,自食其果而已。”沈一拂淡淡道。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初犯?”

“她的文章多種文風雜糅,像剪子活,所以,當初我力薦你本就不是徇私。”

雲知看他一本正經:“你哄人的風格倒也挺自成一派的嘛。”

*****

沈一拂先去拜訪了物理係院長,打過招呼之後帶雲知入實驗室。

伯昀的研究室搬遷後,這裡也被改造成一間實驗室。

小隔間還是和過去一樣存放曆來的授及實驗檔案,沈授曾為係主任,裡頭也有他的論文資料,他要來看,院長當然得給鑰匙。

沈一拂找到了伯昀要的材料,按照規定不能帶走,他隻能一目十行去的翻,這會兒未開課,雲知見第一排桌麵上遺落了一本物理書,坐下邊看邊等。

那材料無非十幾頁紙,對記憶力奇佳的沈授而言不足掛齒,他大致記完物歸原位,踱出來時,見她正全神貫注拿著紙筆對著書寫寫算算,不由笑問:“林同學,有什麼難題解不開的?”

他就站在講台前,一身剪裁得體的裝束襯得人溫文爾雅,此刻,手肘撐著講台微微彎腰望來,堪堪將她拉回過去的時光。她正襟危坐,舉手道:“沈授,我想聽你講第十六頁的這題——什麼時候走遠路比走近路快?”

說話間起身,想將書本遞過去。

沈一拂知道她起了玩心,便正兒八經清了清嗓子,示意她坐回去:“十六頁是吧?”

到底是曾經的係主任,對大南的科書當然是倒背如流的。他從講台上挑了一截粉筆,在黑板上畫了兩個方形圖,轉身道:“一個士兵要把情報從a點送到c點,途徑草地與沙地,馬在沙地的奔跑速度是草地的一半,士兵該選擇什麼樣的路線才能在最短時間抵達?”

總聽人說沈授的課堂好,她竟一節也沒聽過,難得見他似模似樣開講,當然得積極配合:“ac間最短,但考慮沙地部分,需得增加草地的折線部分……”

沒說完,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呀”了一聲:“這不是沈先生麼?”

一名戴著眼鏡的男生,看到沈一拂就嗷嗷叫了起來:“沈先生回來了?”

“隻是回來一會兒,很久不見了李舟同學,頭發終於肯剪短了。”

這位李舟同學對沈授崇拜到簡直要起飛,激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還有彆人,見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他指尖握著粉筆:“沈先生……在講課?”

“嗯。這位同學想聽我說說費馬原理。”

“我也想聽呀!哎您說就回來一會兒?勞煩等等,我得把老王他們一起叫來……”李舟說著就往外吼:“老王、許哥,你猜我看到了誰?沈先生啊是沈先生!他回來上課了,就講一節,快來來來,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

雲知:“……”

沈一拂衝她露出了一個“我習以為常”的笑。

本來以為隻是叫來幾個,但沈一拂在大南受歡迎的程度遠超過她的想象,講兩道題的功夫整個室就已滿座——除了她之外全是正經的大學生,聽說是問啥答啥的自由課,大家夥都不遺餘力的搶著發問,半小時過去黑板都擦了好幾輪了,走廊外來更多新來的同學。

雲知才發現,雖然沈一拂在課堂不算活潑,卻絲毫不會令人感到拘謹,明明有時語氣淡淡,同學們聽過後都笑得前仰後合,當他背過身回到黑板前,大家會瞬間安靜下來傾聽,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生怕漏過一個字。

雲知一時也聽入了迷。

她看著他指尖中的白色粉筆,像一柄銀光閃爍的劍,持劍者,唯有對知識、學問和育抱著最真摯熱忱的心,方能肆意揮灑,寒芒畢露。

於是,到了打鈴時,全班異口同聲發出了“啊”一聲的抗議。

學生們齊齊喊著加課。

也算是大學課堂上的奇聞了。

沈一拂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想著還有事,隻得推辭。

有個女同學忍不住問:“您今天怎麼會想到回來開課的呀?以後還會來麼?”

李舟搶答:“沈先生剛剛是在給這位小妹妹講題,我們……都是蹭課的啦!”

目光齊刷刷彙聚在雲知身上,然有人問:“咦?她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麼?”

她本來隻想低調的離開,這下躲不掉了,“我不是大南的學生……”

“那沈先生怎麼會單獨給你講課呀?”女學生敏銳地問:“你們是什麼關係呀?”

“我也算是他的學生……”

她還沒說完,沈一拂走到她身旁,替她答道:“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

一陣短促的安靜後,整個物理實驗室像是炸起了一鍋粥。

大家都抑製不住興奮起來——但凡是沈一拂曾經的學生都知道他是千年老樹不開花,獨行俠“一枝梅”,不認識他的學生則是對於這種明顯的年齡差、師生戀產生了八卦的興趣……

雲知那張白淨的臉蛋肉眼可見紅了起來,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做了個口型:“你乾嘛?”

誰知連這一幕都被那幾個眼尖的瞧了去,李舟笑著問她:“這位小妹妹,你就是傳說中的顏如玉?”

“啊?”

“我去年讀高中時上過沈先生的課,有一次我問他學物理能不能娶到顏如玉,他就說等娶到了告訴我……”李舟膽大包天轉向沈一拂揶揄道:“先生,您娶到了麼?”

沈一拂笑著搖了搖頭,“她還沒答應我。”

雲知:“……”

李舟驚異:“沈先生求過婚了?”

他嗓門夠大,室內外的人都聽見了,看那個漂亮女孩連連擺手,不知是哪個愛起哄的學生笑著喊道:“嫁給他——”

起哄這種事,一旦有個人開了頭,看熱鬨的必定附和,有人說“嫁給沈先生吧”,也有人說“你們彆起哄啦沈先生都沒準備戒指呢”。

總之,是半真半假的在起哄,真心真意的在祝福。

世上的女孩都不善應對這樣的場麵,雲知除了羞紅著臉、故作掩飾地把頭發勾到耳後,也做不出更多的反應了。她本想拉著他走,抬眸時見他靜靜凝住著自己,深深地,深深地。

“你不是問我,如早知是你,那句評語會如何寫?”

他聲音低沉,問完了隻有他們兩人才聽得懂的,先拿掌心擦掉黑板一塊,重新拾起粉筆,寫了一行字,從褲袋裡掏出一枚小小戒指。

鑽石不大,閃爍著熒輝仿佛折射出淡藍的色澤,大抵是怕丟,戒身上居然還係著一根紅繩,未來得及解。

她無端想到少年時,琉璃亭下繽紛五彩,她與他玩著紅繩遊戲,她問他:“你知道什麼叫千裡姻緣一線牽麼?”

“廢,誰不知道。”小時候的沈古板還不太會哄女孩子。

她就問:“什麼意思呀?”

“就是說,這世上有一種姻緣是命中注定。就像是……”

就像是,你和我。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或者說,是她的世界安靜了下來。

在這寂靜的一刹那,唯有他的聲音清晰入耳:“戒指,隨身帶著一年多,還沒尋到合適的機會……”

每一個字,宛如踩著她心率的節拍,連眼睛……都要被他的目光灼紅了。

沈一拂麵上沉穩,心裡應該也是緊張的,否則,單膝跪下時,也不至於先把粉筆誤遞到她眼前。

周圍的人都在笑著驚呼,她極力屏著呼吸,看密密麻麻公式的黑板上,一字一句撞進她的眼裡,她下意識拿左手按在心窩上——

可願再給我一次求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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