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男人的聲音傳來,遲綠回神。
空姐對著博延展顏開笑,喊了聲:“博總好久不見。”
博延常在北城和江城飛,加上身份緣故,空姐大多都認識他。
博延頷首應下。
空姐笑笑,轉身拿毯子遞給他。
博延頭也沒抬,側了側頭:“給這位小姐。”
空姐一愣,對上了遲綠露出的眉眼。
“小姐。”她快速回過神,臉上恢複職業微笑:“您的毯子。”
遲綠接過,笑了下:“謝謝。”
空姐點頭,看向博延:“博總,需要喝點什麼?”
博延稍頓,側目看她:“要喝什麼?”
遲綠揚了下眉,對空姐笑盈盈說:“麻煩給我杯咖啡。”
空姐剛想答應,博延冷冷道:“給她一杯熱牛奶,謝謝。”
空姐:“……好的。”
看空姐轉身離開,遲綠瞅了眼旁邊的男人:“博總。”
博延翻看資料的手頓了下,“怎麼。”
“沒事。”遲綠輕呼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不要陰陽怪氣:“你常坐這個航班?”
博延“嗯”了聲。
他飛的次數多,這兩個城市來回的航班,每一趟都很熟。
遲綠眼睫顫顫,沒再出聲。
喝完熱牛奶,遲綠打算睡覺。這兩天換了地方,她沒怎麼睡好。
耳畔傳來均勻呼吸聲,博延垂眸望著手裡的文件,文件上每一個字都很熟悉,但此刻卻靜不下心再看。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在空姐試圖過來詢問時,輕噓了聲。
空姐了然,看了看睡著的遲綠,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人走後,博延靜了幾秒,這才把目光重新轉到遲綠臉上。
她這會沒帶妝,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隻有眼睛和額頭露了出來。大概是剛回國沒睡好,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很明顯。
莫名其妙的博延想起了以前的遲綠。那會她心思藏得深,也不在他麵前表露出來。但偶爾卻又藏不住女孩心思。
高中階段學習吃力,博延給她當家教那段時間布置的任務多,遲綠有拖延症,一定要拖到周末他去上課檢查才會做。
這也就導致她每周五晚上都得熬夜,周六他一到,她便聳拉著眼皮看他,寫滿了心情不好。
博延最開始不懂,好奇問她怎麼了。
小姑娘指著眼睛說:“博老師,你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很醜。”
博延想到她的拖延症,有一回違心地告訴她,黑眼圈確實不好看。
那天上課,遲綠沒和他說一句話。
再後來,他明白了遲綠心思,沒再做她家教。
她淚眼婆娑找到他家,邊哭邊說:“博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了,所以不來給我上課了。”
她承諾著:“我以後不熬夜了,有黑眼圈我也遮住,絕對不讓你覺得醜。”
博延無言,偏偏說不出實話。
後來,他才告訴遲綠。不醜,無論有沒有黑眼圈,她都是漂亮的。漂亮到他知道前麵是深淵,卻依舊義無反顧陷進去,陷入她的世界,再無法抽身離開。
……
旁邊傳來囈語,博延猛地回過神。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明。
他側目,看著緊鎖著眉頭的遲綠,緩緩地抬起了手。
-
遲綠睡醒時,飛機廣播響起,他們要落地了。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思維和反應都變得遲緩。
“博延,我想喝水。”她下意識喊了聲。
旁邊沒有水遞過來,遲綠打了個哈欠,這才發現不對。
她愣了下,邊轉頭邊改口:“抱歉,我——”
博延像是沒聽見她的道歉,把擰開瓶蓋的礦泉水遞給她,淡淡說:“冷的,將就下。”
遲綠一怔,“謝謝。”
博延沒再說話。
下了飛機後,遲綠提著一隻腳,行動緩慢地跟在博延身後。
輪椅被兩人留在了江城,這會她就是一個獨腳俠。
拿上行李,博延看她:“你想住哪裡?”
“……”遲綠頓了下,抬眼看他:“你想安排我住哪裡?”
博延:“……”
他單手扶著她往停車場走,淡淡說:“隨你。”
遲綠一笑:“我身邊沒助理,半夜了也不好打擾朋友。”她故意停頓了下,看著博延:“博老師,借我間客房如何?”
博延垂眸看她幾秒,“你不怕上新聞頭條?”
遲綠“啊”了聲:“怕什麼?”
她小聲咕噥:“上了不是正好嗎。”
博延:“……”
-
博延不住家裡,他在公司附近有一間長居公寓。
門打開時,遲綠看到了屋內裝飾。
很冷清很冷清,公寓的東西不多,除了必要的家具用品,連一盆植物都沒有。
她看了眼牆上的一幅畫,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看到過。
博延從廚房拿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淡淡道:“客房在那邊,有什麼需要直說。”
“哦。”遲綠指了指牆上的畫:“這幅畫好像有點眼熟。”
博延順著她目光去看,自嘲地扯了下唇:“你的錯覺。”
遲綠:“……是嗎。”
她皺了皺眉:“我之前好像看到過。”
博延沒理會她的咕噥聲,淡聲吩咐:“客房有洗漱用品,也有換洗衣服。”
他頓了下,補充說:“博盈的,你將就用。”
聞言,遲綠無聲彎了下唇:“好,謝謝。”
她看著克製又冷漠的博延,眉梢微挑:“那我先去洗漱休息了。”
“嗯,有事叫我。”
遲綠一蹦一跳地回房間洗了澡。
出來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她應了聲:“請進。”
博延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兩條白色的毛巾。
他和她對視片刻,遲綠回過神道:“要熱敷嗎?”
博延麵無表情“嗯”了聲,走近到她麵前。
他一過來,鼻息間的沐浴露香味便自然而然的飄了過來。
遲綠發現,主臥和客房的沐浴露是同一款,是她以前很喜歡很喜歡的一款味道。
她看著博延,在他蹲下之前伸出腳:“博老師,好人做到底吧。”
“……”博延頓了下,順勢蹲了下去。
遲綠坐在床沿邊,看他蹲著的模樣,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幾年前,他曾做過無數類似這樣的事。
遲綠低垂著眼瞼看他,有些恍然。
男人眉眼專注,溫熱的手掌握著她腳踝,熱毛巾敷在上麵,緩解著她的疼痛。
房間暖黃色燈光下,他們的影子重疊交錯,呼吸縈繞,顯得尤為曖昧。
深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多白日裡埋起來的心思和念想,在此刻曝露出來,無處可藏。
遲綠下意識往下彎腰靠近。
在博延猝不及防抬頭時,他的頭撞到了她的鼻尖,兩人相似的桃花眼流淌著過往的回憶,情難自控。
不知道對視了多久,也忘了到底是誰主動的。
等遲綠再回過神的時候,她被炙熱的身軀包圍,壓在了柔軟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