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果然一帆風順,無災無難,順利過河。
船夫再折返回來時,卻不肯載人了。
因為他看見廣寒。
“您怎麼來了?”船夫一反剛才高傲,露出近乎諂媚的熱情。
“送人過河。”廣寒道。
船夫看了看笑笑,露出訝異之色。
“這孩子……也好,您跟我來。”
笑笑不由自主被廣寒牽著上船,身後有人不服氣。
“他們怎麼沒給錢就插隊!”
船夫理也不理,撐杆把小舟蕩開。
忿忿不平的圍觀者上前抓向笑笑,冷不防小舟一下子急速蕩開,那人一腳踩空掉入河裡,沉浮幾下直接消失了。
餘者哪裡還敢上前,隻能眼睜睜看著三人離去。
一路應接不暇,笑笑一直處於迷蒙狀態。
換個成年人,肯定會問,牛頭馬麵呢?黑白無常呢?怎麼不是鬼差押送,而是船夫渡河?
但笑笑隻是個孩子,哪怕她再早熟,也是個見識有限,從小到大沒有在正常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像她一出生就已經非人的嬰靈,本該一直維持長不大的形狀,直到灰飛煙滅,可她竟能借著跟母親交流的夢裡一點點成長,直到現在的模樣,已經十分罕有了。
小舟行到中途,突然劇烈震顫,左搖右擺,幾乎快要翻覆,河裡不停有怨鬼怨魂露出猙獰恐怖的麵容,伸手想要抓向他們,卻好巧不巧,險險又被船夫避開。
笑笑嚇得不輕,主動緊緊抓住廣寒的衣角,生怕自己被顛下去。
船夫一邊勉力撐杆,一邊斜眼偷窺廣寒,欲言又止。
廣寒忽然道:“想殺我就上來,彆在水裡躲藏。”
他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說中午吃了幾碗飯,伸手摸出一把長||槍。
笑笑連眼睛都沒眨,卻根本不知道他那把長||槍是從哪裡翻出來的,通體黝黑紅光流轉,宛如血色浸染。
河裡一下子平靜下來,那些惡鬼怨魂全部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知道是被他的話嚇到,還是被這柄長||槍震懾住。
反倒是船夫大驚失色,趕忙回頭勸他:“廣爺,咱們有話好好說!”
廣寒若無其事把長||槍收起,這回笑笑很留神觀察了,居然又沒發現他是把長||槍藏在哪裡,好像倏地一下就沒入身體裡。
她忍不住問:“那些鬼,是衝著我來的嗎?”
是因為她也前世造了很多孽,所以這輩子才罰她沒有爸爸媽媽嗎?
“是衝我來的。”廣寒道,“那些都是被我殺過的人和鬼。”
笑笑:???
她小臉呆滯,一時反應不過來。
廣寒又對她道:“你父母的記確欠你很多,但你不能殺他們,因為隻要你開了這個頭,到時候就會不滿足隻殺他們,所有跟你有關聯的人,你都不想放過。何疏再同情你,也幫不了你,還得出手對付你,李映那邊又要讓我們加班了,每次加班都欠我們加班費的。”
笑笑:……
她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有聽懂。
這時船夫回過頭來,衝廣寒討好地笑。
“多年未見,廣爺還是一如從前神勇,萬夫莫敵!”
陰與陽,一體兩麵。
人世間的人性,在這裡也同樣有體現,畢竟他們也曾是人。
趨吉避凶,欺軟怕硬,趨炎附勢,隨波逐流,這裡一樣不少。
船夫知道廣寒是惹不起的人物,也曾見過他讓萬鬼號哭的可怖場景,如今再試一次,知道對方依舊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就連最後那點小心思也掐滅了,一心一意給他們撐船。
小舟悠悠靠岸。
廣寒帶著笑笑下船。
“你真殺過那麼多人嗎?他們都對不起你嗎?”笑笑忍不住問。
“那些都是我在戰場上殺的。”廣寒道,“我本來不記得很多事情,但是看到你,又依稀想起一些,因為我跟你一樣,曾經都是被父母拋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