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覺得自己像是睡了長長一覺。
實際上從意識黑暗到再度清醒,隻在眨眼之間。
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倉庫麵前。
左邊是市一院,右邊是一間藥店。
她依稀記得這個醫院,當年她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就經常被帶到這裡來做檢查,隻是當時意識迷迷糊糊,沒有太多記憶。
笑笑抬起頭。
她不識字,看不懂“黃全物流”四個字,隻是本能感覺危險,想要後退逃跑。
但一隻手被牢牢抓住,她跑不了。
“你放開我!”
她尖叫起來,帶著哭腔。
“要麼閉嘴,要麼現在就魂飛魄散,你選。”
廣寒根本沒有講道理哄孩子的耐心,直接丟出兩個選項。
他知道笑笑能聽懂。
這孩子雖然隻有六歲,但她過早經曆坎坷,遠比同齡人早熟。
對方果然抽抽噎噎,停了哭聲,驚恐瞪著廣寒。
她發現廣寒也不像在何疏那裡那麼無害了。
那時候的廣寒,雖然話少,但甚至還會幫她點香,讓她能填飽肚子。
現在的廣寒,身上隱藏危險,令直覺敏銳的孩子下意識恐懼。
“跟我走,到時候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不跟我走,你現在連選擇都沒有。”
倉庫那道拉閘門對廣寒如無障礙,笑笑感覺兩人像走在一條漫長黑暗的路上,一步千裡,又像半步都沒邁出去。
她不知道此地時間與空間無限壓縮,可以是漫長千百年,也可以是轉眼一瞬間。
長長短短,存乎一心。
兩人走過絢爛星空,曲折河堤,白天與黑夜交織,幻化出無與倫比的壯麗。
笑笑畢竟還是小孩,滿心怨恨逐漸被好奇取代,她抬頭仰望,眼睛眨也不眨,要不是身體還被廣寒牽引著,估計就此駐足沉溺了。
但目眩神迷的綺麗之後,則是陡然一變的陰森!
無數荊棘從兩旁伸出,爭先恐後想要擋住他們的去路,大大小小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似乎在尋找兩人弱點,等著撲上來吞噬。
隻是那些窺伺的眼睛,在與廣寒對上時,紛紛退避,不見蹤跡。
淒厲慘叫遙遙傳來,似受儘千百年折磨的厲鬼,急於掙脫鐵索,卻又不得不屈從更強大的力量。
笑笑哪裡還有半點剛才凶狠,她另一隻手也不由緊緊抓著廣寒的衣角。
廣寒停住腳步。
笑笑看見一條又寬又長的河,橫在他們前麵。
灰霧之中,陸陸續續有人走向不遠處的小橋。
那橋細長搖晃,仿佛竹子打成,很難並行容納兩人,想要搶著過去的人多了,橋身搖晃得更加厲害,不一會兒就有人掉進河裡,連撲通一聲都沒有,很快就被河水沒頂,消失在灰霧之後。
後麵想上橋的也不敢上了,紛紛湧向橋邊小舟,想乘船渡河。
可那船夫似乎要價很高,眾人紛紛失望走開,在河邊徘徊,也有人不死心,伸手去搶船夫手裡撐船的竹竿,結果被船夫反手一打,人也落進水中。
見此情狀,誰還敢再造次?
旁人隻得羨慕嫉妒地望著那個出得起價錢的人施施然上船,被小舟一路載到河中央。
忽然間記又出了變故!
河裡伸出幾隻手,拽住乘客的腿往下拖,直接把他給拽進河裡,小舟本身劇烈搖晃,船夫卻穩如泰山,哎呀一聲,搖搖頭,繼續撐船回來。
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這不是殺人越貨嗎,還有誰敢坐你的船?!”
“你懂個屁!”船夫冷笑,“他自己生前造孽過多,那都是被他害死,又沒法往生的冤魂!這條河最公平了,比那殿前法鏡和功德簿都管用,你要是問心無愧,就隻管上來,絕對翻不了!”
說是這樣說,誰還敢上去,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隻有一個人給錢上了船夫的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