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看著自己的母親 - 其實她知道她話中有很多漏洞, 例如就算怕她在外上學沾惹是非, 不讓她上學也就罷了,卻也沒必要任由她由著她祖母擺布, 早起晚睡, 端茶侍水, 抄寫佛經,日夜刺繡,還有那些婚事, 就算不放心那些新式人家,留過洋的男子,但也不一定就非要把自己許配給那些整日裡抽鴉片唱曲遛鳥那樣子的人家 - 可是此時雲萱看著自己母親眼中的眼淚, 還有她此時真真切切鬆了一口氣的歡喜, 她能感覺到她的確是愛著自己的,這個娘親仍是她記憶中熟悉的那個娘親。
她愛她,也那麼需要她的愛 - 所以,她便也就隻能把那些個漏洞當看不見似的全埋進地底。
她輕輕動了動自己被她握住的手, 又喚了聲“娘親”,淚水便也流了出來 - 便將那些苦熬著的日子算是衝刷了過去了。
翌日阿暖去到病房的時候,便看到柳氏坐在床頭, 雲萱就躺在她的身邊,聽著她說些什麼, 神情嬌憨和幸福 - 這個樣子的雲萱才真真是當年的那個小堂妹 - 顯然母女兩個是和好了。
阿暖心中歎了口氣, 便展了笑容進入了病房。
柳氏看到阿暖過來, 忙起了身招呼阿暖, 雲萱也似想要坐起身的模樣。阿暖便忙上了前去,一邊伸手按住了雲萱,一邊就道:“阿萱你快彆動,小心扯著了傷口。”
雲萱便笑道:“其實主要是傷了胳膊,其他地方的傷並不太嚴重,動一動也不礙事的。”但嘴上這般說著,卻沒再勉強,而是乖順的躺下了 - 她性格從小就很乖巧聽話。
幾人說了幾句話,柳氏看阿暖似有話說,便笑著說出去取點水,避了出去。
房間裡靜了下來,雲萱也似察覺到了什麼,有些緊張的看向阿暖,阿暖坐到她床前,伸手有些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阿萱,你後麵有什麼打算?”
雲萱抿了抿唇,她道:“堂姐,我想去讀書 - 其實讀書可能並不一定是最緊要的,但那是我知道唯一能改變自己現在處境的方法 - 堂姐,其實我知道我不是很聰明,從小到大都沒有你主意多,如果是你和我在相同的處境,你一定能想到很好的方法去應對祖母,不讓她擺布你的生活和親事,可是我卻沒什麼本事......”
阿暖想說句什麼安慰一下她,不過雲萱卻是搖了搖頭,然後繼續道,“但我沒什麼本事,卻也不想事事由著祖母擺布,我總要試著讓自己有本事些,有主意些,堂姐,我......你會不會瞧不起我?覺得我很沒用還心比天高?”
“你這算什麼心比天高?”阿暖失笑,她拿了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溫聲道,“阿萱,你還小,自小又生活在延城,和外麵接觸的人少,到了京城就被祖母管著,不知道如何應對是正常的,你出去讀書,見得事兒多了,大了些,自然就會好了 - 不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一直認為自己沒用,然後把改變自己處境的希望都寄托在彆人身上,這樣,你就永遠不能成長為你想要成為的人了。”
雲萱的臉一紅 - 她知道自己之前為了改變自己的處境,就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阿暖 - 自己那麼急切,阿暖從小就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她也知道阿暖說的是對的 –以前她以為有娘親和爹爹在,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可以放心的依靠他們,可過去兩年她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阿暖拍了拍她,道,“不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遇到事情,不怨不尤,不放棄希望,不聽天由命然後走極端,這些都很好,需要的時候向自己親近的人求助,這也是應該的。你能想著是讓自己有本事些,有主意些,我都有些吃驚 - 你是對的,因為彆人幫你隻能幫你一時,不可能幫得了你一世,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雲萱被阿暖讚著,臉上卻是越發的紅了,有些喃喃的喚了聲“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