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蜜如還真的信了林鐘的邪,因為現在傅瑜兒的狀態就是“待拯救”,林鐘隨時都有可能被劇情控製。
琴師的手流血了,琴弦也斷了,正常來說,這樣是很不吉利的。
如果這位琴師給旁人彈奏的時候琴弦斷了,輕則被罵晦氣,重則會被趕出去。
這位琴師明顯是個新手,此刻正在那裡愣神,不知道怎麼辦呢。
顧蜜如向來懂得附庸風雅,也比男人還會“憐香惜玉”。
這位玉蘭公子,也確實惹人憐惜,眉宇之間那點書卷氣質和純真,讓人不忍苛責冷待。
“那你跟我一起來,”顧蜜如迅速反手拉住了林鐘的手,扯著林鐘一起去琴師身邊。
林鐘麵無表情跟著顧蜜如過去,向來刀不離身的他還拿上了拍在桌子上的那把刀。
兩個人一起走到琴師身邊,琴師慌張地起身,長琴都摔在地上。
他看著顧蜜如說:“姑娘,對不住……琴弦斷了,我這便……奴,奴……這便去重新取一把琴過來。”
他說完之後,垂下視線,繞過顧蜜如要出屋。
顧蜜如卻抓住了他流血的那隻手的手腕,說:“琴弦斷了無礙,玉蘭公子這蘭枝花莖一般的手傷了,才是大事。”
顧蜜如說這種登徒子才會說的話,也能說得又溫和認真,又暗藏風流。
隻可惜在場的兩個人都聽不懂,隻有跟著顧蜜如許多個世界的係統知道,顧蜜如說得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嘖嘖嘖,還蘭枝花莖……流氓!】係統忍不住道。
顧蜜如笑著,拉住玉蘭公子的手腕,暫且鬆開林鐘的手,掏出帕子給玉蘭公子包紮,對林鐘道:“你抓著我衣服就行……”
結果顧蜜如才掏出帕子,這位不解風情的玉蘭公子,就要把手給縮回去。
這勾欄之地的公子,連摸也不讓摸一下?
顧蜜如眉梢挑起,抓著玉蘭公子的腕子,微微用了些力,沒有讓他收回去。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顧蜜如捏得太用力了,玉蘭公子沒忍住“嘶”了一聲。
眉頭皺緊,唇色一白。
顧蜜如微微鬆開手腕,手指將這位玉蘭公子的袖口向上一撩,就看到了他青紫遍布的手腕。
“這位……姑,姑娘。”玉蘭公子說:“我去拿琴。”
“你賣身嗎?”顧蜜如問。
玉蘭公子一僵,眼中漫上恐懼。
站在顧蜜如身後的林鐘立刻道:“你說了,隻聽曲不睡覺!”
顧蜜如被林鐘震的耳朵疼,回頭瞪他一眼,又看著玉蘭公子。
仿佛在等著玉蘭公子的回答。
玉蘭公子嘴唇這片刻的工夫,都有點泛青了。
他抖著嘴唇說:“不,不賣。”
顧蜜如手指在他腕子上彈了下,說:“不賣身,所以被打?”
玉蘭公子先是有些害怕地看了顧蜜如一眼,而後慢慢點頭。
顧蜜如沒什麼意外表情,掏出帕子把他手包上。
淪落風月場所的人,沒幾個是心甘情願的,人人都有一段辛酸往事。
顧蜜如看著這位玉蘭公子,實在不像個尋常人家的公子,氣質文雅高華,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剛才膝上抱琴的架勢,也不像是尋常野路子能教出來的取悅人那種類型。
這手指玉質修長,唯一一點帶薄繭的地方,是握筆的拇指和食指。
挨揍的手腕上都是青紫,麵色這般不好,呼吸不均勻,顯然身上的傷勢也不輕。
被林鐘拍了下刀就嚇得勾斷了琴弦,他定是遍體鱗傷,被打怕了。
打成這樣還不賣身,看著又絕對不像個硬骨頭,那便隻能是一身寒梅傲氣,淪落煙花不可摧了。
顧蜜如輕歎口氣,心道可惜,這樣好的公子哥兒,她要是不做任務,真想養一個。
“玉蘭公子不用怕,我不攆你出去,也不讓你再彈曲子。”
“這斷掉的琴弦和摔撞了的長琴,我都陪,公子手傷了,便坐下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玉蘭公子先是驚訝地瞪大眼睛,看了顧蜜如一眼,而後又掃了林鐘一眼,對上了林鐘堪稱能殺人的眼睛,連忙搖頭說:“使不得使不得,我……奴是卑賤之人,怎能與客人同桌而食。”
他很顯然連奴這個字都不習慣,卻在強迫著自己說。
顧蜜如還想再說什麼,之前被她打昏的傅瑜兒突然間自己醒了。
她揉著自己的後腦,在這屋子裡的一個小榻上麵醒過來,蓋在臉上寬大袍袖落下來,露出了她楚楚可憐的真容。
顧蜜如和林鐘全部都走向了傅瑜兒,因此他們並沒有看到,在玉蘭公子看到了傅瑜兒之後,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的震驚。
玉蘭公子的眼睫顫抖得如同蜻蜓羽翅,嘴唇抖了抖,想要開口說什麼,卻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連忙低下了頭。
找了一個角落側著身坐下,恨不得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當中,不再抬起來。
顧蜜如走到傅瑜兒的麵前,拉了個凳子坐在她對麵,麵對著傅瑜兒驚恐的視線,顧蜜如和善地笑笑,說:“不要怕嘛,我如果真的想將你如何,一隻手就能掐死你。”
顧蜜如滿意地看到傅瑜兒害怕地縮了一下,這才說:“我早就跟你說了我和他並沒有害你的意思,隻是想讓你知道某些真相才把你帶到這裡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老老實實在這呆著再等上一刻鐘,我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不要再嘗試跑了好嗎?鬼吼鬼叫也沒有用,到了這個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且你看他,他是一個殺手。”顧蜜如回首拍了拍林鐘的手臂,對傅瑜兒說:“他殺人比切瓜砍菜還容易。”
傅瑜兒顫抖著看向林鐘,想到了林鐘之前為了她還跟這個女人打起來過。
立刻用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林鐘,期盼林鐘再當著她的麵反水一次。
隻可惜傅瑜兒不知道馬車裡的那一次已經是老天爺在幫她了,現在林鐘在顧蜜如的身後扶著顧蜜如的肩膀,有顧蜜如這個bug在,林鐘是絕對不會被劇情給控製住的。
他隻是用那種冷冷的眼神看著傅瑜兒,那眼神當中映著傅瑜兒淚流滿麵的臉,林鐘卻像是在看著一個死物。
如果可以,如果世界不會反複重來,林鐘會毫不猶豫拔刀殺掉傅瑜兒。
傅瑜兒被林鐘有如實質的,飽含殺意的眼神震懾住了,抖著嘴唇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對著顧蜜如猛點頭,示意她不會再嘗試逃跑了。
顧蜜如滿意了,還問了她一句:“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勸你喝上兩杯酒,因為等一會兒的場麵可能會讓你承受不住,酒精有助於讓你麻痹自己。”
傅瑜兒瘋狂地搖頭,她坐在小榻上蜷縮著,抱著自己的膝蓋,現在彆說是喝酒了,她連挪一個地方都不敢。
顧蜜如也不強人所難,見傅瑜兒被“安撫”住,就拉著林鐘又回到了桌邊上。
屋子裡的氣氛有一點怪異,琴師縮在角落微微發著抖,他此刻心中不是害怕,而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難過和痛苦。
傅瑜兒卻是真真切切地在害怕,她甚至都沒有看到坐在角落當中一言不發,和她一樣低著頭的琴師。
隻有顧蜜如和林鐘重新坐回桌邊之後,就開始和諧地吃東西。
春風樓能做到這麼大,很顯然也不是全靠聲色撐著的。
他們家的招牌菜特彆好吃,燉炒烹炸,每一樣味道都讓人眼前一亮。
林鐘本來在彆扭著,顧蜜如不去玉蘭公子長玉蘭公子短,林鐘也就沒了那個彆扭勁,開始專心致誌地吃東西。
顧蜜如每次看著林鐘吃,都像是看吃播一樣,林鐘吃得實在是太香了,顧蜜如看著他都能多吃點。
大概一刻鐘。
顧蜜如也差不多吃好了。
林鐘繼續吃東西,顧蜜如拍了拍他,而後走到了牆邊上,把燈座擰了一下,又朝著隔壁看去。
看到隔壁景象,顧蜜如在心中“謔”了一聲。
已經開始了。
顧蜜如剛才最後給月娘的那一袋子錢,就隻有一些是給月娘的,剩下一些是讓月娘給隔壁的那兩位姑娘。
尤其是坐在肅王身邊的兩位姑娘,讓她們好好地伺候肅王。
而且還給肅王的屋子裡多添了一點特質的熏香,再加上幾杯酒下肚,能讓人更加狂放。徹底釋放出屬於自己的天性。
現在那個大胡子已經埋在了他身邊姑娘的懷裡,身上的衣服脫得不剩什麼了,顧蜜如一眼就看到了他狂野的胸毛。
還真是個蠻子。
不過肅王道士還穿戴整齊,這讓顧蜜如有點驚訝。
隻不過他現在也左擁右抱,被身邊的姑娘故意貼著蹭著,叫著王爺,顯然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顧蜜如本來是想讓這兩人來一場活春.宮,好讓傅瑜兒看一看。
不過瞧這樣子肅王還有點自製能力?沒像那個大胡子一樣,徹底放浪形骸。
感覺到火候差不多了,顧蜜如這才對林鐘點了點頭。
林鐘走到傅瑜兒的麵前,也不開口直接扯傅瑜兒的後衣領子,然後像提著小雞一樣。把傅瑜兒提到了牆邊上。
顧蜜如先把燈座擰上,這才對傅瑜兒說:“我給你看點好東西,不要吵不要鬨不要說話,隻要你看完了這點好東西,我很快就送你回王府。”
傅瑜兒被林鐘鬆開的時候,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而後點頭如搗蒜。
顧蜜如這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把燈座又給擰開了,示意傅瑜兒湊到牆壁上麵去看。
傅瑜兒扒著牆壁,把眼睛放在牆壁上美人圖的雙眼上,透過那兩個孔洞朝著隔壁看去。
她先是驚了一下,因為隔壁確實是有一些不堪入目,尤其是那大胡子把一個姑娘抱到了桌子上,飯菜掃了一地……
但是傅瑜兒很快就僵硬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確切說根本就不是眼熟,就是那個人。
那個人今天早上還抱著她,溫柔軟語地安慰她,說他們是恩愛的夫妻,一起上山去狩獵的時候,她不小心跌落了山崖,磕到了腦袋,把他給忘了。
他生得俊美無儔,對自己也是極儘溫柔。
中午的時候跟自己說要出去辦事,去見一位比較重要的人,回來會給她帶很多好吃的,要她在家中安心等待。
傅瑜兒甚至忍不住想,她竟然有一位這樣好的夫君,她可真是幸運啊。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她想自己很快就會想起來的,她怎麼舍得忘記這樣好的夫君?
而此時此刻她的那位好夫君,正在隔壁左擁右抱,場麵淫.亂至極,實在是不堪入目!
傅瑜兒很快從牆邊上退開了,她根本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
她還記得顧蜜如不讓她出聲,所以她從牆邊退開之後,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眼淚豆子一樣朝下砸。
她的眼淚是真的方便,而且從顧蜜如穿越過來之後,每次見到傅瑜兒她都在哭,竟然到現在也還沒哭瞎。
這大概也算苦情女主角的一個金手指吧?
傅瑜兒一邊捂著嘴哭一邊搖頭,她根本就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夫君顯然是騙她的,那些溫柔也全都是假的,他說要出來辦事但是出來尋花問柳,還是一次兩個人……還跟一個大胡子混在一起。
怎麼會如此……
傅瑜兒有些崩潰地蹲在了地上,顧蜜如把燈座又擰上了。
走到傅瑜兒的對麵,也蹲在了地上看著她,伸手憐愛地拍了拍傅瑜兒的腦袋——對著她雪上加霜道:“你現在親眼看到了吧。不用我給你再多解釋了吧,我是為你好呀傻姑娘,你被騙了。”
“他騙你他是你的好夫君,你跟他是恩愛夫妻,但其實他連你的夫君都不是,你隻是他的一個婢女,一個跟他不清不楚的婢女。”
顧蜜如看著傅瑜兒猛地瞪大眼睛,也瞪大了眼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傅瑜兒的眼淚更大顆了。
顧蜜如還沒放過她,繼續說:“你不光沒有身份,還連一個正常的婢女都不如。你待的那個地方其實是王府,自稱是你夫君的人正是當今肅王。”
“你想想堂堂王爺,而你又是什麼身份,不過騙你玩罷了。”
傅瑜兒捂著自己的嘴嗚嗚地搖頭,已經是哭出了聲。
顧蜜如還再說:“不僅如此,我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你,那就是你在進入王府之前,就是這種風月場所裡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