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等到明年再說嗎?”顧蜜如說:“你就算等不到明年,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峽江水匪在峽江盤踞多時,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模。豈是你一個人就能潛入刺殺的?”
“林鐘,你睜開眼睛看著我。”顧蜜如把手裡的醫書放下,瞪著他說:“你給我解釋解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其實顧蜜如知道林鐘並沒有不想活,他的自毀值停留在17%,沒有增長過。
林鐘一句話也不說,眼睛也不睜在那裝死。
他也知道,走做任務這一條路有多麼危險,但是他的心情急迫的他自己難以控製。
他太想回到在王府當中的那個時候,連多等一天都覺得是煎熬。
是比他死過幾百次還要讓人難以忍受的煎熬。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顧蜜如,最後就隻開口說道:“對不起……”
顧蜜如:“……”
係統:【你就不要逼小兔子了嘛,他都已經夠可憐了……】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你有什麼對不起我?”顧蜜如有些氣不過:“你是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鐘總算是睜開眼睛看向她。
嘴唇動了動,說:“那你為什麼生氣?”
跟你沒有關係你為什麼會生氣?
顧蜜如一下被噎住了。
就連係統都被林鐘給噎了一下,然後模擬出了掌聲,啪啪啪之後說:【好家夥,他發現了世界的真相!你就是沒法放著他不管哈哈哈……】
顧蜜如又想把係統恢複出廠設置。
林鐘見顧蜜如不說話,眼神當中又帶上一點無措和慌張。
他說:“謝謝你救我。“
“我救了你有什麼用,你自己都不愛惜你自己的生命,不還是要去送死嗎?”
“再好一點就跟我一起回天羅山莊,你如果想要變成甲等死士,就等到明年過天羅十三陣。”
林鐘又抿住了嘴唇,表情倔強。
他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是顧蜜如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彆告訴我你還要去執行任務!”顧蜜如伸手,沒有辦法打林鐘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子。
“你腦子是不是被砸出坑了,越級任務不可能每一次都僥幸成功,你這一次就差點死了,命都沒了無論你想乾什麼都乾不成。”
“你……”
顧蜜如想罵他,但是冷不丁對上了他的視線。
顧蜜如的話音就一頓,林鐘的視線讓顧蜜如想起了被拋棄的狗。
雖然她沒有拋棄過狗,但是在某一個世界當中,她收養過一條被拋棄的狗。
那種眼神就和林鐘現在是一樣的。
充滿了畏縮和哀切,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的主人為什麼就不要他了。
顧蜜如就有點說不下去了,其實稍微換位思考一下,她不難理解林鐘的心理。
一個從小到大生長在死士營,沒有得到過任何關切的人,突然間有一個人對他好,他必定是要死抓著不放的。
顧蜜如已經儘量避免林鐘對她產生依賴,她用相互合作的這個理由,幫助林鐘,讓林鐘參與到過程當中,讓林鐘覺得顧蜜如是為了自己才會這樣做。
可是顧蜜如儘管儘可能地避免,也還是沒能避免得了。
因為林鐘的世界像荒漠,貧瘠的連一滴雨水都變得無比可貴。
因此顧蜜如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你不用再去做任務了,也不用成為甲等死士,如果你想待在我身邊,那就跟我一起回天羅山莊吧。”
林鐘最開始像是沒有聽懂,但是很快他的眼中就爆出了層層疊疊的喜悅,像絢爛的煙花一樣,讓顧蜜如都沒忍住挪開了視線。
那裡麵的期待和喜悅實在太過沉重了,顧蜜如感覺自己承受不了。
她注定是一個過客,她怎麼能毫不在意的接下林鐘這麼多的期待。
“我把話說在前麵,我可以讓你在我的身邊待著,就像火鬼和名畫他們一樣。”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顧蜜如問林鐘。
林鐘還哪裡顧得上顧蜜如是什麼意思?他隻要和顧蜜如回到從前那樣就行了,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過多的要求。
林鐘點頭如搗蒜,激動得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幅度有點過大牽到了傷口,但是他卻一直扭著頭看著顧蜜如,眼睛亮得像兩個探照燈。
顧蜜如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根本就沒聽懂那句話的意思。
再解釋的話就是幫著他開竅,所以顧蜜如選擇不解釋。
她對係統說:【等到林鐘的自毀值掉下百分之十,我們就跳世界。】
【啊?用什麼方式跳?】
【死。】
應該隻有她真的死了,林鐘才會收斂這一些不應該存在在他生命之中的感情,繼續前行。
做一個優秀的殺手,不為外物所擾。
係統這一次也沒有說話,除此之外仿佛沒有更好的方式了。
林鐘他現在連情為何物都不知道,當然也不會是一個為誰殉情的人。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能想得清楚當初的感情,但那個時候顧蜜如早已經死去多時了,他頂多也就是有所悵然。
“你快點好起來,”顧蜜如從懷中摸出了傷藥,送到林鐘的嘴邊說:“快點好起來跟我回天羅山莊,我父親這一次出動了不少人馬,你要親自跟他道謝。”
林鐘張開嘴把藥吃了,直接吞進去點了點頭。
顧蜜如答應讓林鐘待在身邊,林鐘就真的像一條被撿回家的流浪狗,特彆的頑強,恢複的速度也快得出奇。
當然了恢複得這麼快,肯定是少不了顧蜜如糖豆一樣給他吃上等傷藥的原因。
林鐘能夠坐起來之後,就開始瘋狂地吃東西。
這一段時間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獨自一個人輾轉在各地,每天腦中抱著的思想都是回到顧蜜如身邊,他連吃飯都不香了。
他像是一個被遺棄之後跑了幾百公裡的狗,把四隻腳子全部都磨破了,中途還差點被抓狗的給抓走了,連麵相都破了。
最後還是回到了家裡。
重新被“主人”接納之後,他仿佛內心沒有任何的創傷,立刻又變得能吃能睡。
隻不過他每天的眼珠子基本上黏在顧蜜如身上,比從前還要嚴重。
顧蜜如隨時隨地都能感覺到林鐘的視線,她跟林鐘說過兩次:“不要那麼看著我。”
結果林鐘白天倒是克製住不看了,然後晚上的時候不睡覺也要看她。
顧蜜如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就隨林鐘去了。
算上顧蜜如趕到費城救林鐘,他們整整在費城停留了二十天,才終於踏上回天羅山莊的路。
天氣已經很冷了,騎馬行路實在太遭罪,而且林鐘身上的傷雖然能夠自如地行走坐臥,卻還不能劇烈顛簸也不能大幅度地動作。
顧蜜如買了一輛馬車,讓她的屬下們先行,和林鐘兩個人雇傭了一個車夫,駕著馬車慢慢地往皇城走。
車裡麵鋪了厚厚的軟墊,又灌了湯婆子,顧蜜如和林鐘隔著小案坐著,顧蜜如吃茶點看閒書,林鐘朝著馬車車壁各個角落扔暗器。
眼睛卻始終盯在顧蜜如的身上。
馬車的空間實在是不大,平時在屋子裡麵顧蜜如來回走動被看看也就算了,兩個人幾乎這樣麵對麵坐著,林鐘還這麼看她,顧蜜如就有點受不了了。
“我真害怕你突然間要把暗器扔到我身上來。”
顧蜜如歎口氣放下了書,瞪著林鐘說:“我臉上是長花了嗎?”
林鐘錯開視線,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了。
顧蜜如看著他睫毛忽閃忽閃的樣子,心裡有股難以言說的滋味慢慢蕩開。
她好像一個一腳把好不容易跑回家的狗踹倒的惡毒主人。
顧蜜如又拿起了書,這一次卻怎麼都看不進去了。
林鐘不練暗器了,而是垂著頭看自己的膝蓋,也不抬眼睛,老僧入定一樣。
“怎麼不讓你看你還生氣了?”顧蜜如忍不住問。
林鐘連忙搖頭,從懷裡摸出了一包蜜餞,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買的。
他把蜜餞攤開在顧蜜如的麵前,對她說:“這個很甜,不酸,你吃吧。”
顧蜜如不愛吃這種東西,她喜歡吃是偏酸一點的。
是林鐘自己愛吃甜的要齁人的東西,還要用這個來討好顧蜜如。
他做這些事情都是本能,他本能地覺得自己喜歡的東西,顧蜜如也會喜歡。
本能地用自己喜歡的東西去討好對方。
顧蜜如“我不喜歡吃”這幾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但是對上林鐘殷切的視線,她就又咽回去了。
伸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裡說:“你吃吧,齁甜的,我吃不了這麼多。”
林鐘也拿一個塞進嘴裡,似乎忘了剛才顧蜜如不讓他看她,又開始盯著顧蜜如。
顧蜜如徹底敗了,懶得去管他。
又走了一段路,前麵下了官道要走一段比較顛簸的地方。
馬車搖搖晃晃的不安穩,顧蜜如的茶喝不成了,隻好把茶壺給收了起來。
結果不知道怎麼車軲轆掉進了一個坑裡頭,車裡的兩個人都猝不及防。
顧蜜如朝前一撲,林鐘下意識伸手接她,兩個人突然間離得特彆近。
顧蜜如心微微提了一下,她像一個走鋼絲的,生怕哪天林鐘突然間就開竅了。那事情就麻煩了。
結果顧蜜如正要起身坐回去,林鐘突然間伸出手臂,摟過顧蜜如後背,將她緊緊壓入自己的懷中。
顧蜜如倒抽一口氣。
林鐘把雙臂全都箍緊在她的後背上,抱得特彆用力,還把頭壓在了顧蜜如的肩上。
顧蜜如呼吸一滯。
係統道:【完了完了,可彆是開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