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蜜如脫離世界之後就回了係統空間。
林鐘盯著她的屍體看了一會兒之後,跪在她的麵前反反複複確認她的鼻息。
反反複複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確認顧蜜如死後,林鐘的表情徹底開裂,他張了張嘴,瞬間便啞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他跪在那裡,並沒有愣怔多久,很快扯開了顧蜜如的衣領,徒勞地挖出她肩頭上的暗器,然後覆上嘴唇,給她吸毒血。
係統空間的毒是有針對性的,除了顧蜜如之外,林鐘就算是將毒血咽下去,也不會有事。
他將顧蜜如肩頭的毒血吸乾,顧蜜如依舊沒有聲息。
人剛死的時候,是不會冷的,身體甚至是十分柔軟的。
林鐘在那些追擊刺客的死士還沒有回來之前,抱著顧蜜如,找了個臨水的樹洞,而後十分冷靜地將洞口遮掩上,和顧蜜如一起鑽了進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乾什麼,正在乾什麼。
他什麼都沒有想,沒有去想任務,去想怎麼辦,他甚至不肯相信顧蜜如死了。
他隻是遵從自己煎熬已久,克製已久的,想要和顧蜜如找個地方獨處的心情,將顧蜜如抱入了樹洞之中。
他在樹洞之中枯坐著,懷中抱著顧蜜如,一直試圖叫醒她。
林鐘張了好幾次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隻能一直晃動顧蜜如。
但是顧蜜如沒有醒過來,林鐘將她抱在懷中,緊緊地抱著,但還是一點點地感覺到了顧蜜如的身體正在變涼,變得僵硬。
林鐘卻始終沒有放開她,他坐在漆黑的樹洞裡麵,聽著外麵偶爾傳來的哨音。
這是在呼喚同伴的聲音,那些死士估計已經發現了他們失蹤,正在焦急地尋找他們。
可是林鐘卻始終沒有碰過自己脖子上的哨子。
他不能讓這些人找到他,找到他了,他們肯定會把他和顧蜜如分開。
他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和她單獨在一起待著過。
他好久都沒有被允許這樣抱著她。
每一次在林鐘去找她的時候,用不了多久,顧蜜如都會趕他走。
仿佛多和他在一起待上一會兒,都讓她感覺到厭煩。林鐘後來不敢去找她,他一直在克製自己,他克製地將自己的手臂內側和大腿,割了成片刀傷。
每一道,都是林鐘見不到顧蜜如的日子。
他是靠那個熬過來的。
現在他又習慣性地拿出了刀片。
但是他很快又把刀片收回去了。今天不需要疼痛和鮮血來麻痹,他抱著她呢。
他終於能抱著她了。
林鐘垂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洞之中,一錯不錯地看著顧蜜如逐漸僵硬的屍體。
他低下頭將自己溫熱的身體貼上去,想要讓她重新柔軟溫熱起來。
林鐘弓著脊背,不知道保持了這樣的姿勢多久,外麵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林鐘還是抱著顧蜜如枯坐,他的體溫並沒能溫軟她的身體,反倒因為懷中抱著死去的人太久了,他也開始變得渾身冰冷。
不過林鐘始終都沒有放開顧蜜如,天色亮起來,一縷天光爬進他們棲身的樹洞。
林鐘看到顧蜜如青白的麵色,才總算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真的死了。
她死了。
林鐘被這個事實震蕩得頭腦嗡鳴。
他不敢相信,顧蜜如就這麼死了……
她怎麼能死了?
那他之前到底在克製什麼,在自我麻痹什麼,早知道她會死,他絕對不會忍著不去找她。
不會忍著對她放手。
不會忍!
林鐘又抱緊了顧蜜如,抖著手活動她僵硬的四肢。
林鐘在樹洞之中抬起頭,迎上了天光,他眼中的淚水,慢慢爬過臉頰,他眼中是一片暗淡的死灰。
她死了,他怎麼辦?
林鐘起身,把樹洞外麵的痕跡都消除,然後重新遮蓋,最後又爬了回去。
樹洞裡麵不露一絲天光。
顧蜜如將他從死亡的輪回之中帶出來,給了他自由的翅膀。
但是顧蜜如卻不知道,林鐘的翅膀甚至是雙足,早已經隻會圍著她飛舞奔跑。
她死了,他又能去哪裡,又怎麼再走下去?
他畢生所有的溫暖,在他懷中一點點地變涼,也帶走了林鐘所有的體溫和活下去的欲望。
他決定和顧蜜如一起腐爛在這樹坑裡麵。
顧蜜如說,“愛一個人,就是離對方近還覺得不夠,想要和對方融為一體。”。
林鐘想,和她腐爛在一起,就算是融為一體吧。
那麼等到他們的屍身腐爛在一處再也無法分開的時候,他們算不算相愛?
林鐘抱著顧蜜如,待在洞穴裡麵安安靜靜等待著他們融為一體。
他沒有自絕身亡,因為他並沒有覺得痛苦和絕望,他現在甚至是滿心期待和憧憬的。
憧憬著也期待著,和顧蜜如融為一體。
他這一次並沒有想要自毀,沒有想要摧毀這個世界,他在堪稱激動地迎接著死亡。
而死亡的過程,對他來說,是享受。
他終於能像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地待在她身邊。
不用壓抑自己想要親近的心思,也不用害怕被她驅逐。
林鐘閉上眼睛,嘴角甚至是笑著的。
他能聽到外麵好多人在找他們,但是他找的這個地方,是很難被尋到的。
或許徹底搜山能夠找到,那時候他們已經融為一體了,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林鐘靜靜地躺著,時不時湊近顧蜜如,親吻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