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楊媽放下匣子,便馬不停蹄和百葉退出去了。
她們捧著這匣銀子隻覺得燙手,同時對姑爺讀書寫字也感覺充滿了神聖。
以往隻聽窮書生說“書中自有黃金屋”什麼的,楊媽這種目不識丁的中年婦女隻當聽個樂嗬,內心其實不以為然,光讀書不去考功名能有什麼出息,該吃不上飯的不是照樣吃不上飯?
如今跟著她們姑爺出了趟門才知自己的淺薄無知,讀書真的有黃金!
姑爺還沒拿上朝廷給的俸祿,就有人捧著這麼多金銀珠寶隻求一副字畫。
楊媽自認跟著顏太太主持裡外中饋,也是見過些好東西的,那李員外叫人帶來的首飾和綢緞全都是值錢貨,尤其是那套首飾,太太為姑娘攢了十多年的首飾嫁妝,都未必比得過李員外送來的那套來得貴重!
至於李員外專程為姑爺準備的書籍字畫,她見識少無法估量,但不算那些,光是這三樣的價值,家裡老爺太太不吃不喝都得攢上三五年,而今人家誠心誠意送上這些貴重禮物,隻為了求她們姑爺隨便寫幾個字,簡直不可思議!
當時楊媽和百葉在後麵聽得都直吸冷氣,忍不住幻想,要是姑爺日後不去做官,多給李員外這樣的財主寫幾副字,豈不是也能輕輕鬆鬆家財萬貫?
此時此刻,她們才真正意識到,自家姑娘嫁了個多麼有能耐的姑爺,並深深覺得自己和姑爺就像凡人和謫仙的區彆,生怕在屋裡會影響姑爺的發揮,寧願去外頭候著。
顏芝儀滿眼都是金光閃閃的銀錠子,根本沒發現楊媽和百葉的狀態,她們一說沒事就準備下去了,她頭也不抬的揮手,“去吧,你們回房歇著,或是自己去樓下逛逛都行,記得早些回來用午膳便是。”
她是準備要陪著男主一起賺這筆外快的,沒辦法按計劃出去逛街,但楊媽和百葉可以自己出去逛逛,本來她倆留在屋裡也沒啥作用,秦海出去辦事還沒回來,陸時寒隻能親自去找文房四寶。連她這個自認為比楊媽和百葉有文化的,都很有逼數的沒湊上去給他添亂。
不湊上去才是正確的做法,書籍這些雖不是陸時寒親自收拾,他對它們卻看得比所有行李加起來都重,秦海不再他也清楚它們在哪兒,很順利便找到了裝文房四寶的包袱,有條不紊打開、將所需用具一一取出。
顏芝儀看著他低頭翻找,已經準備好等他把工具擺好,挽起袖子當一個合格的磨墨機器,她也要為這筆巨款貢獻一份力量。
不是顏芝儀自吹自擂,當初為了做好給男主紅袖添香的基本工作,她可是私下苦練了好久的磨墨技巧,動作姿勢無一不精巧,男主看了都說好!
不過暫時還沒到發發揮的時候,顏芝儀依然一動不動趴在桌子上,終於將蠢蠢欲動的小手伸向錢匣子,嘴上冠冕堂皇的說:“寒哥,我幫你數數一共多少銀子哦。”
陸時寒早知她忍不了多久,頭也不抬的應了聲好,顏芝儀便迫不及待將錢匣子摟過來往桌上一倒,沉甸甸的銀錠子便滾了一桌子。
目測就能猜到大概有多少,但顏芝儀對數錢這事充滿了儀式感,非要鄭重的將它們一顆顆撿回錢匣放好,最後大聲宣布道,“一個銀錠子差不多五兩左右,總共二十顆,剛好一百兩銀子!”
首都五分之一房子輕鬆到手,這可太有錢途了!
陸時寒這時抱著文房四寶過來,覺得這數目與他一眼瞧過去的相差不大,隨口誇道:“儀兒果真聰慧又能乾,日後還需仰仗你操持庶務了。”
顏芝儀傲然昂首,絲毫不謙虛道:“那是自然。”
身為商人的女兒,數錢這種傳統技能她能忘嗎?
陸時寒見她隻顧著高興和自豪,根本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無奈之餘隻能更為直白的提醒道,“既然清點過數目,暫且將它們收起來吧。”
“好。”顏芝儀點頭應的歡,其實根本沒意識到他說了什麼,還在自覺的將匣子蓋好往他所在的方向推,想讓男主把錢收起來,她數完就算過了把癮,並不覬覦他的財產。
畢竟她的私房錢比陸時寒隻多不少~
發現陸時寒並不碰著這匣子巨款,反而隻顧低頭擺弄自己的筆墨,顏芝儀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但還有些受寵若驚,緩緩抬頭指著自己問:“寒哥這是叫我幫你保管財物嗎?”
陸時寒正低頭把宣紙從匣子裡取出來。
都知道讀書人光是筆墨紙硯的開銷便不是常人可以供應得起,宣紙這種備受文人雅士推崇的高端精品更是價值不菲。即便成了新科狀元,陸時寒也沒有奢侈到隨便用宣紙的地步,今日是因為李員外給的實在太多,他才拿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真愛,將它在厚麻布字墊上鋪開的動作堪稱專心致誌、小心翼翼,一邊還在頭也不抬糾正顏芝儀的用詞,“不是幫我,這本就是你我所有。”
無論是在結婚前,還是結婚後,顏芝儀都沒有想過要掌握陸時寒財政大權的問題,原因有三點,第一是她自己就很有錢,不需要通過掌握老公的工資卡來給自己增加底氣;第二是作為看過劇本的人,顏芝儀很清楚男主隻是個清貴文官,後期因為好兄弟上位,以權謀私給他賞了很多金銀財物,甚至連親王規格的府邸都連著房契一起送給他了,那時他們可以過上朱門繡戶的生活,但在那之前的十幾年,他的那點俸祿大概隻夠養活一家老小,她掌握了也沒啥意思。
最後還是老生常談的圓房問題,顏芝儀始終覺得沒開車他們就是有名無實的表麵夫妻,相當於是同居的親密情侶?感情再好也不能直接管男朋友要工資卡啊。
當然他願意主動給就另當彆論了,顏芝儀才不會傻呼呼把到手的錢往外推,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將沉甸甸的錢匣子摟進自己懷裡,美滋滋道:“發財了發財了,又發財了。”
明明她嘴裡念叨著最俗氣的東西,陸時寒卻隻覺得可愛又真實,尤其是看到她眉開眼笑的模樣,他忍不住也跟著勾了勾嘴角,好整以暇的問:“又?”
顏芝儀這才想起他們結婚這麼多天,她竟忘記了告訴他真實嫁妝這件大事!
都怪這段時間兵荒馬亂的趕各種行程,把她搞得焦頭爛額,才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不過現在想起來也不算晚,顏芝儀抬起頭,一臉神秘的問道:“寒哥可知道家裡真正給了我多少銀子壓箱底?”
陸時寒挑了挑眉,配合的猜了個數字,“五百兩?”
顏芝儀搖頭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寒哥如何知道明麵上的三百兩,並非我真實嫁妝的?”
她已經在緊張的反省究竟是哪一步露了馬腳,私房錢這種事情自己一字沒透露,老公就已經發現端倪,這也太可怕了,那她以後還能在他眼皮底下愉快的攢私房錢嗎?
看出她心思的陸時寒無奈搖頭,“你問我真正數目,不就表示不止明麵上的三百兩嗎?”
“是這樣嗎?”顏芝儀依然保留懷疑的看著他,“那又為何猜是五百兩?”
“儀兒先說我是說高了還是低了?”
“低了。”顏芝儀斬釘截鐵,男主還是低估了商人的有錢程度,爹娘可是給了她足足一千兩呢!
就在她內心得意之時,陸時寒輕笑道:“難道嶽父嶽母準備了一千兩?”
顏芝儀:!!
她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居然如此精準報出她嫁妝的具體數目,這男主這嚇人,到底是不是有讀書術啊?
又一次享受到她看妖魔鬼怪般的眼神,陸時寒其實還有幾分興味盎然,隻是怕再猜下去把她嚇著,隻能遺憾打住話題,開始主動為她答疑解惑,“我會猜測五百兩,是因著當初嶽父就說過要湊出五百兩,雖在我的勸說下放棄了,隻是以嶽父的為人和他們對你的重視,未嘗不會在私下想辦法湊齊這五百兩。”
“不過儀兒你斬釘截鐵否認這五百兩的語氣,我便知遠不止這些,遂大膽猜測了一千兩。”
顏芝儀都快被嚇死了,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他的說辭,將信將疑的問:“真的嗎?”
陸時寒隻能用行動表示自己確實不知情,“這是自然,而我還有一點不解之處?”
“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顏芝儀決定洗耳恭聽。
有被陰陽怪氣到的陸時寒:……
他決定忽略這個小細節,認真提問,“以嶽父家這些您的境況,湊足三百兩的壓箱底已然不易,五百兩更是傷筋動骨,如何還能湊出整整一千兩?”
一說這個顏芝儀就不困了,也暫時放下了在男主跟前無所遁形的緊張,掰著手指頭給他細數道:“因為人多力量大呀,咱們成親,周圍親戚長輩都跟著大出血,舅舅家送了價值不菲的喜服喜被還不夠,出嫁當日又給了我一百兩壓箱底,二叔三叔每家出了一百五十兩,連祖父祖母都從牙縫裡擠出了一百兩,我娘當年出嫁是二百兩壓箱底,這些年一分一毫都沒動過,如今也給了我足足一百兩,還有些親朋好友各出十兩二十兩的,家裡再各處湊湊,就有一千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