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就要辛苦儀兒招待一二了。”陸時寒說到這裡,又忙補充道,“不過儀兒總攬全局就好,也無需事必躬親,動手的事還是請楊媽她們出手吧。”
顏芝儀心想他這是自己做頓飯就要洗澡洗頭洗衣服的陣仗嚇到了吧。
她對這個結果樂見其成,自然乖巧點頭,嘴巴還很甜的道:“我以後隻給寒哥親手做飯,其他人都不行。”
陸時寒知道她這是偷懶的推托之詞,但還是被她哄得心中甜蜜,輕輕點頭道:“好。”
兩人又隨意聊了些話題,不知不覺兩刻鐘過去了,陸時寒看看天色,“回來半個多時辰,其他同僚想必也都回去辦公了,我也該走了。”
“這麼快,就過去半個時辰了嗎?”顏芝儀一邊驚訝,一邊準備起身送一送陸時寒,陸時寒卻眼疾手快的將她輕輕摁回了椅子裡,“儀兒頭發還沒乾,繼續晾曬吧,不必相送。”
顏芝儀也覺得她這披頭散發的,在自家院子裡沒問題,出去被周圍鄰居看到就不太好了,早上好歹是穿戴整齊了才送他到巷子口的。
於是她點點頭,還是站起了身,“那我隻送到門口,不出去。”
盛情難卻,陸時寒不由得學著她的樣子彎了彎眉眼:“也好。”
顏芝儀便殷切的將陸時寒送到院門口,又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轉角,才輕輕關上大門回了院子繼續曬太陽。
因為一個人曬太陽多少無聊,還朝蹲在屋簷下背三字經的小六兒招手,“你秦海哥送少爺去翰林院了,我來教你認字。”
大齡入學兒童聽到這話自是喜出望外,抱著書就噠噠噠奔向顏芝儀,“謝謝少夫人。”
顏芝儀耐心教了半個小時,等她頭發完全晾乾,百葉也忙完家務了,很積極的端著妝匣過來幫她梳頭上妝。
晚上要去彆人家做客,這還是顏芝儀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親戚以外人家做客,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去朋友家一樣新奇又期待,為此特意洗完澡穿上了喜慶的銀紅色新衣裳,現在妝發自然也要跟上。
不過顏芝儀所謂的化妝很簡單,她上輩子看過太多科普文,總懷疑市麵上的脂粉大量含鉛,用多了會讓她重金屬中毒,所以除了結婚那天盛裝打扮,她傅粉的次數屈指可數,平時隻給自己弄點腮紅口脂提氣色,再畫一畫眉。
因為天生麗質,簡簡單單的妝扮依然顯得容光煥發,再戴上幾樣首飾,又是位精致絕倫的古裝麗人。
顏芝儀攬鏡自顧,覺得很滿意,也不想再曬太陽了,起身進屋子裡溜達一圈,然後去了書房。
百葉跟在身後好奇的問:“姑娘想找姑爺的書看嗎?”
顏芝儀有這個打算,奈何她對陸時寒的評價精準無比,翻了一圈也沒能從他的藏書中發現任何一本她感興趣的,隻能無奈放棄這個想法,然後又心生一計,“我們去逛街吧。”
百葉很懵逼,“這幾日已經添置了許多東西,姑娘還要買什麼?”
“買些棉花棉布縫軟墊。”顏芝儀指著書房的椅子和軟榻,這個書房她也會用,當然要布置舒服些,“咱們不是還買了幾個花瓶嗎,再去街上買些新鮮的花插上,不能浪費了。”
百葉覺得姑娘考慮周到,棉花棉布也不算亂花錢,也就答應了。
但她們商量好了,卻沒能立刻出門上街,楊媽攔著道,“姑爺說了,讓秦海和百葉跟您一塊出門,還是等秦海回來吧。”
“楊媽不去嗎?”
“家裡總得有人,我留在家還能看顧小六兒兄妹。”
顏芝儀想想楊媽不去,那她和百葉確實不太安全,於是就耐心等秦海回來。
秦海送陸時寒去上班,不僅僅是因為翰林院其他老爺們都有一兩個小廝隨從跟著伺候,他們家少爺也不能做個光杆司令,還因為他們這種書童小廝,其實乾得是私人秘書的活兒,耳聽八方、長袖善舞是必須的,也需要跟同行們打好關係,這樣大家才能互通有無、更好的為領導服務。
翰林院角落有個屋子,專門辟給他們這些隨時準備聽用的人歇腳,小廝們聚在一起也可以互相認識,所以哪怕不需要整天待在少爺身邊伺候,秦海也要去屋子跟大家打打招呼混個臉熟。
因為交際花了些時間,秦海回來便有些晚,瞧見少夫人已經穿戴整齊,還在跟楊媽她們討論什麼,不由問了句,“你們在說什麼?”
“等你回來陪少夫人去街上買花。”楊媽難以理解的問,“這花還需要買嗎?街上都種著花草,隨便摘一些不行嗎?”
他們進京才發現京城不但繁華,市容市貌也格外精致講究,城內但凡渠溝和堤岸旁總是種著各種花草樹木,京城百姓也愛在院子裡種個樹,於是在這個百花齊放的春季,進入京城就宛如進入了繁華錦繡堆裡。
這樣美麗又繁華的城市,楊媽也覺得新奇,可姑娘說既然有人擺攤賣花自是有道理的,所以他們也要花錢買,這就不符合她的觀念了,大街上不花錢就能摘的花,為啥還要花錢去買?
秦海聞言笑道,“少夫人高見,街上的花木管理也在街道司職責之內,若是隨意摘取,少不得受些懲罰,若要摘花不如去城外的山上,那裡無主的花木便可自行取用。”
楊媽訕訕笑道:“去趟城外多麻煩。”
那還不如花錢去買。
顏芝儀隻是覺得隨便摘花不文明,沒想到還有類似城管的單位開罰單,古代這麼洋氣的嗎?
秦海看她感興趣,索性詳細講了講他所知道的街道司職責,“街道司主要奉乘輿出入,像是皇子納妃、公主出降等大日子,若沒有街道司的出來設置柵欄維持秩序,京城百姓怕是能將整條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沒有大事的日子,街道司也要著人手灑掃街道、修治溝渠……”
顏芝儀聽得直點頭,心想難怪京城人口密集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也沒出太大的亂子,人家公安城管齊全,日常當然井然有序了。
感慨完老祖宗的智慧,顏芝儀又靈機一動,“咱們院子也很大,是不是可以開辟出一角來種些蘭草薔薇之類的花草?”
如今天氣還沒有熱起來,他們動作快一些倒還能抓住春天的尾巴。
就算趕不上花開,夏季也有適合的品種,像是碗蓮睡蓮牽牛花,都挺好看的。
越想越覺得可行,顏芝儀轉頭問大家,“你們會種花嗎?”
眾人麵麵相覷,半響後,秦海不是很自信的道,“我以前幫家裡種過地,或許可以試試?”
小六兒聞言也忙站出來道,“我也幫人種過地,可以幫秦海哥種花。”
顏芝儀:“好,那就順便再買些花種,以後種花就包在你們身上了。”
說完帶著小夥伴目標明確的出門購物,效率也很高,不一會兒幾人便滿載而歸,秦海和百葉各自抱著一堆棉布和棉花,顏芝儀自個兒捧著她挑的鮮花,一回到家喝了口水,便把花瓶和剪刀都搬出來,動力十足的開始修剪插花。
但她兩輩子沒嘗試過,對花藝毫無了解,隻能憑感覺修修剪剪,注意高低錯落的基本原則,一口氣把五個花瓶都插滿了,自我感覺很不錯的顏芝儀不假人手,親自捧著花瓶去挑她想擺放的位置。
堂屋院子和臥室都擺了花,最後一盆顏芝儀分給了陸時寒的書房,隻是她抱著花瓶才書房裡轉了一圈,最後反而挑中了開著窗的窗台上。
書房的窗戶對著院子而開,窗台有約莫二十公分寬,也不太能放東西,正好當花瓶架,一打開窗,有微風有陽光有鮮花,看書的心情都會變好。
剛擺好這瓶花,陸時寒正好也下班回來了,顏芝儀站在窗戶裡頭朝他招手:“寒哥,快看看我插的花好不好看。”
陸時寒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聽秦海說了她要插花,還買了花種準備在院中種花,他對此已然有了心理準備,然而抬頭望去,依然被驚豔到了。
隻見窗台上放著一隻精巧的青瓷玉壺春瓶,花瓶中插著兩枝錯落有致的櫻花,粉白色的花瓣和嫩綠的新芽交相輝映,簡約又不失雅致,是陸時寒會喜歡的風格。
但他的目光隻在花瓶上淡淡掠過,定格在了上方那張盈盈笑臉上,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句詩,人麵桃花相映紅。雖然他們這裡的是櫻花而不是桃花,意境卻是相同的。
陸時寒看得失了神,被顏芝儀催了一聲,才緩步上前,很配合的誇了幾句精美雅致、意趣十足,還笑道:“日後家中的裝飾有勞儀兒費心布置了。”
顏芝儀被他三言兩語誇得美滋滋,倒也坦誠了自己的不足,“我也不是很懂,隻能自己瞎琢磨了,寒哥不嫌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