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兒心靈手巧,我歡喜還來不及,如何能嫌棄你?”陸時寒對顏芝儀從來不吝嗇溢美之詞,但他自己也是力求上進的性格,見她真心感慨在花藝上的不足,他想了想道,“記得某位同窗藏有一本《瓶花譜》,此書以圖文並茂的方式講解了插花之工藝程序,若能向其借閱,倒也受益良多。”
“《瓶花譜》?”顏芝儀好奇的問,“這本書都在講插花嗎?”
“不止如此,品花,折枝,插貯,甚至是滋養和護瓶,此書都有涉獵。”
那不就是插花百科全書了,顏芝儀還真的挺期待,仰著頭問:“寒哥可以幫我借來嗎?”
“若是他將此書帶來了京城,自然可以。”在窗外對麵而立的陸時寒伸手摸了摸她鬢邊的發絲,輕笑,“若是沒有,我也會向其他友人打聽,但凡愛花之人,家中總有類似藏書。”
顏芝儀一想陸時寒結交的都是讀書人,這些人估計彆的不多就是書多,也就放心的拜托他了,“那我就等寒哥借到書後好好學習了。”
陸時寒也點頭應好,朝她伸出手,“該去拜訪榮太醫了。”
顏芝儀眨了眨眼睛,“把手給你,是要怎麼拉我出來?”
他們中間隔著一堵牆呢。
陸時寒搖頭失效,“是我疏忽了。”
說著便轉身闊步向書房門口走去,顏芝儀皮了一下也很開心,拎著裙擺小跑著出去,兩人在門口彙合,她自覺主動的把手遞過去,陸時寒一把牽住,相視而笑。
在他們膩歪不止的時候,秦海和百葉已經各自拎上了一份拜禮。
顏芝儀和陸時寒當然不會像貌合神離的夫妻一樣,出門各備各的東西。
新婚燕爾的他們做什麼事都有商有量,給榮太醫的禮物也一起商量,最後還是各自準備了一份,因為陸時寒和秦海都打聽到榮家是大家族,哪怕比不上那些顯赫的世家貴族、或是皇親國戚,傳了幾代的杏林世家底蘊依然深厚,且他們有各種保養調理的方子,榮家子嗣也相當繁榮昌盛。
這樣的家族說不定規矩也很大,講究男女大防什麼的,雖然顏芝儀和陸時寒是一同被榮太醫邀請的,進了榮府卻未必能在一起,有可能是陸時寒被帶著去見榮太醫,而顏芝儀隻能見見他夫人,所以一人備一份禮物,分開也不會顯得失禮。
事實也確實如此,榮太醫以主治醫生的身份同時接見了夫妻二人,看了顏芝儀的臉色還誇她底子比他想象得好,或許不用兩年就能調理好全,然後就讓人領著她去後院見他夫人了,他跟陸時寒好久不見,要暢聊一番。
顏芝儀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的去見了榮夫人,然後就在榮夫人院子裡從天亮待到了天黑,晚飯也是在榮夫人院子裡用的。
榮夫人瞧著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貴婦,她院子裡還有小女兒和兩個兒媳婦,榮小姐比顏芝儀小一歲,兩位榮家少奶奶二十出頭的樣子,都能聊得上話,尤其是顏芝儀初來乍到,她們很熱情的同她講了京城風土人情,包括時令節日,哪個胭脂鋪首飾鋪最受城裡夫人小姐的歡迎,大家平日都愛去哪個寺廟上香等等。
有了這麼多話題,顏芝儀在榮夫人處待得還算開心,晚飯也還豐盛,隻是唯有一點讓她略微不適——作為客人,她是和榮夫人榮小姐一起坐下吃的,榮家兩位少奶奶卻要站在榮夫人身後為她布菜,哪怕榮夫人說了今日有客人在,不必拘泥禮數,她們仍然畢恭畢敬的伺候婆婆用餐。
吃到過半,榮夫人又說了次飯菜快涼了,讓她們坐下一起吃,妯娌倆這才依言落座。
顏芝儀看過《紅樓夢》,知道大家族可能會有媳婦站著伺候婆婆吃飯的規矩,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很不習慣的,晚飯都比平時少吃了三分之一。
然後她就發現,榮家幾位女眷吃得比她還少,名副其實的小鳥胃,就有種她們村還在追求珠圓玉潤旺夫旺家的時候,城裡貴婦千金們已經向著柳腰進發的戲劇感==
不過更讓她感慨的還是大戶人家的婆媳規矩,因為直麵這種衝擊,加上遠香近臭,顏芝儀突然覺得她婆婆都變得和藹可親了,至少秦氏隻想著讓她去洗衣服做飯,也沒喪心病狂到要她餓著肚子伺候吃飯的地步。
吃飽喝足從榮府告辭出來,外麵已是月朗星稀,他們都沒想到能被熱情好客的榮太醫招待兩個時辰,還好送他們出門的時候,榮府管家很貼心的送上了燈籠,原本他還想叫個小廝一路送他們回家,陸時寒婉拒了,隻接受了一盞燈籠照明。
於是秦海在前麵打著燈籠橫穿巷弄,可以解約些時間,顏芝儀和陸時寒跟在後麵,不知怎麼就說到了榮家婆媳尊卑的話題。
顏芝儀簡單介紹了下媳婦餓著肚子給婆婆布菜後,就真心實意感慨道,“可見娘對我還是不錯的,下次寫信回家,也可以托人給她和我娘都帶一些京城時興的布匹。”
陸時寒原本是個謹守非禮勿聽、非禮勿言等規矩的翩翩君子,自從跟顏芝儀成親,在她毫無保留的影響下,他漸漸也在她麵前放下很多規矩禮儀,畢竟連妻子的嫁妝都討論過了,還有什麼是他們之間不能說的話題?
這麼想著,陸時寒便也接過話題點評了兩句,“娘許是還不清楚還有這種規矩,咱們和身邊的親朋好友,也都不講究這個。”
以他娘那愛麵子講究的性子,若是知道還有這種法子調/教兒媳,他們在家中那些天怕是早就提出來了。
顏芝儀不知道陸時寒的心路曆程,聽懂了言外之意的她忍不住朝他擠眉弄眼,小聲的打趣道:“寒哥這算不算是在背後編排娘啊?”
陸時寒也湊在她耳邊低語,“還請儀兒為我保密,若是讓娘知道,隻怕不會輕易饒了我。”
顏芝儀很有義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乏感動的想,陸時寒這麼跟老婆一條心的模範老公,現代都不多見,在古代以孝為本的讀書人當中就更是珍稀動物了,她要是還說風涼話就不知好歹了。
她不僅要為他保密,更應該保護好這個絕世好老公。
看了眼前麵跟婆婆親戚的秦海,顏芝儀內心油然而生一股保護欲,果斷轉移了話題:“寒哥你們今天聊了什麼,怎麼能待上兩個時辰之久?”
包括她在內的女眷們全都是小鳥胃,很快就吃完撤桌了,之後的時間她都在一邊瞎聊,一邊等陸時寒吃完來喊她回家。
把她轉移話題前的眼神儘收眼底,陸時寒愉快勾了勾唇,他自然知道秦海隻向著自己,在家母親說了什麼,秦海都會私下告訴他,也從來不會越過他對母親彙報什麼消息。
如今他們遠在京城,秦海更不可能向母親通風報信了。
但是看她這麼體貼又窩心的為他著想,陸時寒竟然不想這麼快告知實情了,隻想讓對自己的這份心意維持更久些,於是便配合的被她轉移話題,耐心說明了今天的情況,“榮太醫的二公子和另一位侄兒都沒有繼承家業的準備,而是想讀書走科舉,身上也有了秀才功名,據說再過兩個月還要回鄉考舉人,席上趁機向我詢問了許多應試經驗,許是因為聊的太深,才耽誤到了現在。”
“難怪榮家這般熱情好客,原來也是有事相求。”她之前還奇怪,主治醫生和病人的身份是不是顛倒過來了,應該是他們上趕著請榮太醫吃飯才對啊,想了半天以為是齊王世子的麵子,和她爹娘包的二百兩銀子起了雙重效果,還在感動父愛母愛如山來著,結果顯而易見,她自作多情了,那二百兩銀子恐怕還沒有陸時寒分享幾句科舉經驗的份量重。
說不定當初榮太醫願意陪陸時寒千裡迢迢去江州,也不僅是因為齊王世子所托,還有陸時寒自身的麵子在內呢。
老公有麵子,顏芝儀當然也臉上有光,“這麼看來,寒哥不管去哪兒都是倍受歡迎的座上賓,畢竟官宦人家誰沒個參加科舉的子侄?”
陸時寒搖頭失笑:“朝中同僚也都是進士出身,他們自可向子侄傳授經驗,沒必要指望我。”
“即便滿朝都是進士,狀元郎依然屈指可數,你分享的經驗依然是無可替代的。”顏芝儀又想起了她給陸時寒的寶貴建議,狀元密卷一經上市肯定滿坑滿穀的買家,她美滋滋的籌劃起來,“趕明兒寒哥的狀元密卷寫出來,咱們自家也留一批,關係好的同僚友人都送一本,也是很好的禮物呢!”
陸時寒知道入朝為官不像寒窗苦讀,交際圈子廣了,有些應酬和禮尚往來必不可免,很多像他一樣寒門出身的同僚,會親自寫些東西作為贈禮,是個既體麵又不費錢的好法子,但他們大多贈送擅長的書畫或是詩作,還從來沒人送題集做贈禮的。
但他越想竟越覺得這個提議有可行性,就像她說的,誰家都有參加科舉的子侄,送題集還更實用些。
回過神後的陸時寒一陣無奈,心想千防萬防,到底還是被她帶偏了,遂把這些想法拋之腦後,認真解釋道,“將這些年的應試題整理成冊恐怕要費許多時日,翰林院同年眾多,我還想一邊整理一邊同他們探討。”
顏芝儀當然知道出書不容易,尤其是出題集這種神聖而高難度的工作,她這種學渣隻有跪服的份,也早就做好了他一邊工作一邊兼職、幾個月才能搞好的準備,但她沒想到陸時寒這麼會舉一反三,她出了個狀元密卷的點子,狀元本人倒好,竟然還要集本屆學霸之所長,這一旦發行還不得被搶瘋了?
顏芝儀佩服的給陸時寒瘋狂點讚,然後就很體貼的給他時間準備,不再時時過問進度了,反正她也聽不懂。
榮太醫也很靠譜,他們拜訪的第二日就來給顏芝儀把脈了,暫定每旬來給她把脈施針並調整藥方,就讓她自己遵醫囑了。顏芝儀便隨著陸時寒工作生活的逐漸走上正軌,也開始了每天喝湯養生順便找點事情充實生活的日常。
但她也就是在陸時寒上班的時候,需要找點事情打發時間,他下班回家後,他們幾乎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拜訪完榮太醫,緊接著就是輪番拜訪附近以張大人為首的鄰居,偶爾出門逛逛夜市,或是接待陸時寒的友人。
這一天,他們就接待了一位極其尊貴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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