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瓷皺了皺眉,不確定:“……四師姐?”
“喲,認出來了,不錯,我還以為你滿心都是大師兄,認不得我呢。”阮靈鴣揉揉臉頰,剛剛那張陌生的臉悄然換回她以前的容顏。
“那個,四師姐,”林蘇瓷指了指她破布條似的衣服,委婉道,“你不先換換衣服麼?”
阮靈鴣身上的衣服,隻有最基礎的遮蓋能力,幾乎可以說,經過幾場惡戰才會有的淒慘。
“哪有時間,那邊還有個沒有解決的家夥呢……”阮靈鴣朝他身後努了努嘴。
林蘇瓷順勢看去,虛無妄已經上前,站在了宴柏深的身後。
透過宴柏深的肩膀,林蘇瓷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對麵,還有一個人。
顯而易見,那是一個元嬰。
渾身彌漫著黑煞之氣的元嬰修士。
一身黑衣同樣是破敗不堪,他五官是模糊不清的,像是有一層封印打在他臉上,令人無法分辨他的相貌,確認他的身份。
他的身上全是血,然而卻看不見傷口。
“乖乖……居然是吃人的……”回璉作為一個金丹,老老實實跟著阮靈鴣站在林蘇瓷身邊,一邊護著這個最小的崽子,一邊不由咋舌。
林蘇瓷看不出來什麼,隻知道,對麵這個人身上流露出了一些讓他十分不舒服,不舒服到心臟都亂了秩序的節奏。
“什麼吃人?”
林蘇瓷小聲問。
前麵虛無妄與宴柏深低聲交談了兩句,而後拔出了劍,上前站在了宴柏深的身前。
而宴柏深手一揮收了劍,大步流星轉身就走。
回璉與阮靈鴣識相地退開了兩步。
宴柏深站在了林蘇瓷的眼前。
他身上穿著林蘇瓷當初給他定的衣衫,溫柔的煙霞色,腰係一條絲絛,一塊打磨圓潤的玉佩垂在腰間,隨著他的走動微微晃動。
文雅猶如君子學士,宴柏深通身卻彌漫著血腥與煞氣,唯獨他柔軟的目光和微微融化了冰霜的臉,稍微柔和了這份血煞氣息。
“柏深!”
林蘇瓷把他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宴柏深並未受傷,鬆了一口氣,笑眯眯道:“我來找你了喲。”
宴柏深伸手親昵捏了捏他臉頰,低語:“就知道你離不開……”
後麵還有個什麼字,林蘇瓷沒有聽清。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那邊已經動起手來了。
林蘇瓷趕緊伸脖子看。
虛無妄動手的次數很多,他經常見。隻是很少能見到他和一個元嬰修士的正麵對抗。
作為一個學習中的小劍修,林蘇瓷現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學習的機會。
隻是看了兩眼,林蘇瓷就覺著有些不太對。
對麵的那個元嬰修士,動手之間的破壞力實在是過於驚人,山搖地動的,而且所有招式,能在瞬息切換成完全不同的派係。
這種情況林蘇瓷從未見過。
虛無妄對應起來,也有些吃力。
這就怪了。
不等他發出疑問,宴柏深捏著他後頸,輕輕按揉著,一邊給他解釋:“剛剛回璉說了,這個修士,會吃人。”
旁邊阮靈鴣聽到這話,立即補充道:“我當時引來了二十幾個人,如今全被他吃了。裡頭還有一個元嬰修士!”
林蘇瓷大為震驚:“元嬰……吃元嬰?”
同等修為的修士,不打個你死我活,最後兩半俱傷,怎麼可能把對方吃下去?
可是他們明明是一起的?
林蘇瓷打了個寒顫。
“這個家夥一開始不在那些人之中……”阮靈鴣嘴角一抽,像是回憶到了什麼她根本不想回憶的東西,一臉厭惡,“等引進空鼓山,進入布置好的陣法後,這個人才趕來的。他打不過大師兄,和那一個元嬰聯手都打不過,居然把其他所有人都吃了,修為暴增。”
隻聽阮靈鴣這麼描述,林蘇瓷都覺著骨子裡有些發冷。
“這家夥真的不是魔修麼?”林蘇瓷看著那個在虛無妄的攻擊下遊刃有餘的元嬰修士,忍不住喃喃道。
不對,魔修也沒有吃自己同伴的人吧?
這個組織,到底是一個什麼奇怪的存在啊。
宴柏深慢慢揉著林蘇瓷的後頸給他放鬆,等手下的小貓崽僵硬的身體慢慢恢複後,他才不急不緩說道:“不是魔修,是魔族。”
“魔族?”林蘇瓷也好,回璉也好,包括阮靈鴣都愣了。
人魔大陸並不互通,魔族很少會來人族的地方。除非像是平齊城時,那種作孽的作惡。
一個魔族,怎麼會跟著人族合作,出來做追殺人的活動呢?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眼見著虛無妄的靈氣消耗越來越嚴重,對方比起虛無妄要顯得輕鬆一些,宴柏深重新拔出了劍。
“稍等,我先去弄死他。”
宴柏深上前去了。
地上一片焦土,在宴柏深走過的路上,黑焦上燃起了一個個赤紅的腳印,冒出了一股股青煙,將這邊地再次加深灼燒。
有了宴柏深的加入,虛無妄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林蘇瓷站在遠處,親眼看著兩柄劍配合極其默契,逼得那對麵的魔族左支右絀,短短時間,身上添了不少傷口。
而宴柏深的攻擊十分的霸道,根本不給對方留一點喘息功夫,夾帶著雷霆之怒的劍勢接連不斷,鋒利的劍芒揮灑出一道道密不透風劍光。
林蘇瓷屏住了呼吸。
他的眼睛裡閃著金光。
每一劍,快的幾乎捕捉不到痕跡,隻有一道道殘影,在林蘇瓷的眸子裡飛快閃過。
他攥緊了三思劍。
之前,也是和宴柏深對過劍的。
很頻繁,甚至是每天一次。
然而他從未在宴柏深的劍勢裡,見過如此淩厲的殺伐之氣,那股來自強者的氣息,衝擊著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虛無妄的劍,宴柏深的劍,像是這天地間皚皚白雪崩塌的瞬間,氣吞山河的霸道。
對麵的魔族明顯有了撤退的動作。
林蘇瓷手中的三思嗡鳴。
他動了。
比以往更快,更利落,沒有一絲荒廢的時間,林蘇瓷在短短瞬間衝到了東麵,手中的符籙灑出,三思劍密不透風伴隨著符籙舞出一場結陣。
那向東退了不過半步的魔族生生逼停了腳步。
與此同時,回璉的符籙陣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隨著他抬起雙臂,綿延數十裡的陣法同時發出金光,震動的符籙揮舞著身體,好似一串串搖鈴搖曳嗡嗡。
阮靈鴣上前半步,手中的一個個防禦法器沾著回璉的防禦陣網,構成了一堵無法輕易逃脫的牆。
而正麵,是兩把懾人奪魄的劍。
至此,無處可逃。
林蘇瓷守著東,渾身精神緊繃,他與那魔族沒有正麵的接觸,隻是打出了幾道劍氣,乾擾了他一二。
實力差的太遠,他無法做的更多。
林蘇瓷趁著那魔族被宴柏深與虛無妄壓製的無處可逃,默默揮發出一道道劍氣,一層層加重,瞄準,全然把那魔族當做了一個難得一見的練手靶子。
那魔族簡直不堪受辱,拚著受重傷,也扭頭朝林蘇瓷方向,發出全力一擊!
林蘇瓷三思劍舞得飛快,手中保命符籙一張一張扔出,防禦結界一層連著連著。
融合階段的實力太弱。
他的結界一層一層被穿破,飛舞的符籙燒得隻剩灰燼,須臾間,那魔族的全力一擊在經過了幾層削弱之後,抵達了林蘇瓷的麵前。
林蘇瓷逃得非常的快。
幾乎在結界破碎的瞬間他就順勢往後狂奔而去,奈何一個元嬰修士的攻擊豈是那麼容易躲開的,最終林蘇瓷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跑不過,最後的反抗是高舉三思劍,引氣入劍,絕地一劍!
‘哢擦’。
一把劍,斷了。
林蘇瓷攥著三思劍的手都在發抖,他儘全力揮出了這一劍,重重對上了那魔族的攻擊,全力的一擊,成功將危險消除。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抵擋住了。
林蘇瓷瞪大了眼,看著自己手中的三思劍。
三思劍身體發著幽光,劍鋒淩厲。
林蘇瓷抬頭。
不遠處,那個魔族身上插著一把劍。
魔族手中的劍,與宴柏深的劍抵在一起,碎成粉末。
虛無妄的劍準準插進他胸膛,瞬息切斷了他的生機。
元嬰漸漸脫體而出。
宴柏深抬手,又是狠狠一劍!
“大師兄稍等啊!”
虛無妄的話還未說出,那逃脫的元嬰已經被宴柏深一劍斬成兩半。
裂開兩半的元嬰生機消散。
宴柏深收起劍,淡淡丟下一句:“把殘魂掃起來。”
虛無妄看直了眼,慢吞吞應了聲。
林蘇瓷眼睜睜看著宴柏深走到他麵前來。
他攥著三思劍的手用力到發白,身體在剛剛的那一擊中,還在戰栗。
宴柏深輕輕將林蘇瓷摟進懷中,快要把人揉入骨血裡的用力,卻有著珍惜的憐愛的輕輕。
他的唇抵在林蘇瓷的耳邊,低低的聲音溫柔耳語。
“乖孩子,做得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