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澤蒼走了之後許琛綸一直感覺空落落的。戰爭一時之間是打不完的,仔細想來,他好像是第一次要跟愛人分彆這麼長的時間,之前是現代生活,思念對方了就打個視頻電話,或是訂一班最近的飛機票,幾個小時後就能見到自家的愛人。
可是這在科技落後,通信不便的古代根本行不通。
許琛綸將影隊裡武功最好的影一派了過去,除了暗中保護穆澤蒼的安危之外就是負責兩人之間的通信。開始的時候是三天一封,剛好是信鴿從邊境飛往皇宮的時間。
穆澤蒼總是報喜不報憂,所以許琛綸讓影一的報告也夾在了信封裡送過來。每次他看完穆澤蒼寫給自己的信,再去看影一對穆澤蒼的記錄,一般都是今日將軍為戰事煩憂,與眾人商討軍情直至深夜,一夜未睡。亦或是今日匈奴來犯,將軍躲閃不及時受了傷。
許琛綸每次看完穆澤蒼的信件,感受到裡麵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脈脈溫情都會眉眼帶笑。再一看影一給的真實反饋,往往都會怒火中燒,給的回信也毫不客氣。
再後來穆澤蒼就學乖了,他知道隱瞞那些並沒有用,反正影一早晚會揭露他,於是自己就老老實實的給許琛綸寫信。有的時候為軍情煩憂的時候也會跟他抱怨幾句。
許琛綸知道他自有應敵策略,也不好擾了他的思緒,再說等信送到穆澤蒼手上時,黃花菜都涼了。所以他往往並不出謀劃策,隻是溫言撫慰。
再到了後來,許琛綸從軍報中了解到,邊境戰事吃緊,穆澤蒼想來也是□□無力,信件從三天一封變成了十天一封,再到半個月一封。忙的團團轉的時候,穆澤蒼就抽空看一下許琛綸寫給自己的信。
許琛綸的字瀟灑肆意,筆鋒轉折處又透著尖銳的鋒利,可他寫下的話卻又纏綿繾綣,穆澤蒼有時真的分不出他對自己的好究竟是不是一時興起。
如果是,怎會有人做的如此真?幾欲讓他以為兩人真的是相愛相知,而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穆澤蒼每每想到此,心底就泛上一股茫然的酸楚來,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迷茫又彷徨。
入冬後,邊關戰事吃緊,許琛綸已經很久沒收到
穆澤蒼的來信了,要不是告捷的戰報時時傳來,穩定了他的一顆心,他真怕自己丟下這裡的一切奔赴戰場。
人閒下來的時候就會想很多,許琛綸為了讓自己不要每天滿腦子都是穆澤蒼的影子,想辦法叫自己忙了起來。
許琛綸和許玄明的戰爭正式拉開了帷幕。雙方現在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很多上一代留下來的老臣,尤其是先皇囑托的太師、太傅二人先後出山,堅定地站在了許琛綸這一邊。
京城已經彌漫上了一股肅殺緊張的氣氛,不僅隻是為了邊關吃緊的戰事,更多的是如今瞬息變化的朝堂。幾乎每隔半個月就有人被問斬或者是抄家,或許是許琛綸的人,也或許是許玄明的人。
就連京城裡普普通通的平頭老百姓都嗅到了這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入夜後早早回家,不敢在外麵遊蕩。
許琛綸用計如下棋,自帶一股破釜成舟,永絕後路的狠辣。他這種人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做事從不留後路,像一把鋒利的劍,失了劍鞘的保護,泄露出無邊的殺意來。
他要用儘一切力量保得北昌國無憂,為在前線的穆澤蒼提供最堅硬的後盾,所以他不能輸,他要打出自己的所有底牌牽製住許玄明,讓他無暇顧及邊關戰事,免得跟匈奴那邊裡應外合,置穆澤蒼於險地。
許玄明心性不及他的狠絕,他在溫柔富貴鄉裡沉睡的久了,心性上難免帶上了一些優柔寡斷,隻是手段越發的酷辣。兩人牽製數月,許琛綸這邊漸漸顯現出了優勢。
這天,許琛綸正在給穆澤蒼寫回信,胸口突然泛上來一陣心悸,那種可怕的感覺像極了穆澤蒼出征那日,許琛綸感受到的疼痛。
他皺著眉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毛筆上的墨受重力的影響,“啪嗒”一聲墜落了下來,將“阿穆”兩個字染上了墨色,墨跡漸漸的滲透到了紙張裡,直到再也看不清寫了些什麼。
許琛綸恍惚中像是看到了穆澤蒼那一縷被黃沙掩埋的紅纓。
“陛下,可是身體有所不適?”李公公遞過來一杯茶,許琛綸伸手接過,剛要入口,卻頓了頓。
“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許琛綸麵無表情的吩咐。
李公公看了一眼那杯被
許琛綸拿在手上的茶水,似是有所擔憂。
“陛下還是趁熱喝的好。”說完就低頭退下了。
許琛綸在他走後冷哼一聲,隨手將茶杯裡用上好碧螺春泡就的茶水倒進了眼前的綠植裡。
李公公,終究還是叛變了。
就算是許琛綸善用人心,但他仍舊無法把握所有人的想法,這人心本就是最最算計不得的東西,因為它足夠肮臟,足夠可怖。許琛綸給過這個從小陪原身長大的李公公機會,但他仍舊選擇了更為實際的金錢與地位。
突然的轉折發生在三日後的下午,一封密報打亂了許琛綸所有的節奏。他坐在禦書房裡,將那張薄薄的紙捏出了折痕,指尖用力到發白,手抖得幾乎不成樣子。
“你再說一遍。”
他的嗓音低啞,幾欲發不出聲音來,似是有人用刀劃在了粗糙的沙粒上,刺耳的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