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人流如織,
他啟唇想說點什麼,最終也隻是把所有情緒壓進眼底,用那雙波瀾不興如黑海的眼睛淡淡凝視她。
薑忻絲毫沒有作為偷拍者的?心虛,反而合上?單反的?鏡頭蓋,衝他小幅度挑眉:“不用對我這麼冷淡吧,都認識這麼多年了,做不了戀人應該也能做朋友。”
林知舟微微抿唇,兀自斂起目光垂下眼皮,而後勉強附和似的“嗯”了聲,旋即又道:“什麼時候來的?”
“今天上午剛到,”她邊答邊低頭檢查相機肩屏裡剛拍的?照片,沒等他再問就主動交代,“你也看到了,我是過來玩的?。”
“知道。”
“對了,你吃飯沒?”
“還沒有。”
“那正好一起?”她一頓,又補充,“我請。”
這也不怪薑忻這麼晚還抱著兩斤多的?單反在外麵跑,她原定計劃是午睡半小時去景點打卡,結果一睡睡到天色微暗。
鬨鐘都沒能把她震醒來。
這會兒正出來覓食。
林知舟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問道:“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我不挑。”
人對視線總是敏感的?。
這話一說出口,薑忻明顯感覺到身上?多了一道注視。
她抬頭,兩人對視片刻。
林知舟不知想起什麼,反問:“是嗎?”
畢竟薑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和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挑嘴在人際圈裡都是出了名的?。
她佯裝不懂:“我想吃陽春麵,你吃什麼?”
“我依你。”他說。
兩人有些?久違的?並肩走在這條窄巷裡。
相比帝都的繁華,祥水巷更具煙火氣,沿路是璀璨霓虹燈、複古海報、歌劇院,甚至還有站在路邊與人交談的?旗袍女,就像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宛若地上天宮的?上?海。
而他們是誤入民國時期的?現代人。
他們在巷尾的一家小麵館坐下。
薑忻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椅子上?,扯過抽紙擦掉一層桌麵的油漬,林知舟揚聲點了兩碗陽春麵。
幾分鐘後,老板端著托盤過來。
林知舟微抬下顎示意:“不加蔥和香菜的?那一碗是她的?。”
大腹便便的老板爽朗的?應一
聲,把湯麵上蓋著荷包蛋的?那一碗推到薑忻麵前。
她頓了頓,然後客氣道謝。
習慣使然,她先拿筷子戳了戳荷包蛋,在蛋黃的?位置挑開一個豁口,沒流出糖心。
林知舟掰開一雙筷子,不經意道:“不是不愛吃雞蛋黃?給我吧。”
薑忻無言片刻。
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他記性太好,還是他對所有人都這樣無微不至。
她不吃蔥和香菜,有的?時候在飯店點單連自己都會忘記跟服務生備注,偶爾趕時間容不得她挑剔矯情,她也會硬著頭皮吃。
她不吃實心蛋隻吃糖心蛋。
不是因為吃不了,隻是不那麼喜歡罷了。
薑忻扶著筷子把包在外層的?蛋白扒拉下來,林知舟動作自然的從她碗裡夾走那顆蛋黃——就好像小時候那樣。
她低頭悶不吭聲的?吃麵。
林知舟吃完以後等了她一會兒。
見她放下餐具,才說:“吃好了?”
“好了。”
她晚上?吃的?都不多,隻把荷包蛋都吃了,麵還剩一半。
林知舟多看了兩眼:“不和你胃口?”
“不是,是我吃不下。”
他也沒勸她再多吃一點,隻是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她起身去結賬。
林知舟在外麵等她。
薑忻拿著手機預備掃碼付款,老板拿著大號湯勺從後廚探了個頭:“姑娘,你們那桌剛才有人結過賬了。”
她一愣:“請問是誰付的??”
“就跟你一起來的先?生。”
“好,謝謝了。”
薑忻撩起門簾出來,林知舟站在貼滿小廣告和臟灰色膠痕的?老舊路燈下,地上是投落下來的灰色陰影,在暖黃色光束的?襯托之下,意外的?為他原本清冷的神色染上?幾分柔和。
她微挑眼梢:“你什麼時候結的?賬?”
“進店就結了。”
“不是說好了我請你嗎?”薑忻不想占人便宜,折中道,“我過會轉給你。”
“不用,你就當這頓我請。”
她還想說點什麼,林知舟再度開口,“你下榻的酒店在哪?我送你回去。”
薑忻也不好再糾結:“就這條巷子裡,走吧。”
一路上她一直在拍照。
林知舟隨口一提:“很?喜歡這裡?”
“算是吧。
”
“有想過以後留在這裡嗎?”
“等我打不動官司了,說不定會來,”薑忻隨手把一對相互攙扶著慢慢挪步的?老夫妻記錄進相冊,漫不經心的?接話,“養一貓一狗,找一處清淨的?地方開家民宿,黃昏之時坐在門外的?躺椅上?吹晚風看日落,聽過路的旅人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