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慕瑜淵又進了一趟宮,聖人打定主意不放白楚蓮和慕霆曦出宮,閒聊了幾句便打發他出宮了。
慕瑜淵沉著一張臉在外晃悠了一圈, 以給恩師拜年之名拜訪了荊國公莫言山, 在荊國公府呆了許久才離去,期間與莫少安閒談了幾句地誌雜書。
這些行徑皆被人稟告給了聖人,聖人並未做什麼反應, 似乎並不反對他與莫家的往來,令慕璃瀟格外不安,要知道荊國公莫言山乃天子孤臣, 從不參與黨派之爭,而聖人默許了慕瑜淵與其接觸就意味著聖人在心中已經做出了決斷。
慕璃瀟為此與梅貴妃合計了許久, 出宮後又去尋了一趟白楚悠。
已經二十一歲的白楚悠恰處在女子容貌最盛時, 又因剛生了孩子褪去青澀多了不可言道的韻味,若換作以往,慕璃瀟少不得與她溫存一番, 但如今卻沒了這個心情。
他推開黏上來的白楚悠, 直截了當地問:“你說本王最終能登上九五之位?”
“當然。”白楚悠堅信地說道。
雖然本該在兩年前就去世的慕瑜淵到現在還沒有死,但是她相信將來能登上九五之位一定是七皇子慕璃瀟, 隻有慕璃瀟登基為帝,她才能叫閔氏、白楚蓮、莫少安都不得好死!
慕璃瀟點點頭, 又問道:“那你說本王是如何登基的?”
白楚悠一愣, 對上慕璃瀟黑漆漆的眼睛頭皮發麻地道:“自、自然是聖人傳位給、給您的。”
“什麼時候?”
白楚悠努力回想了時間, 道:“再、再過五年。”
“嗬。”慕璃瀟冷笑了一聲,“五年的時間太長了。”
他轉頭對門口的侍衛吩咐道:“看好白夫人。”
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楚悠壓住突突直跳的心,她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春休結束,又過了元夕, 聖人依舊沒有將白楚蓮母子送出宮的意思。慕霆曦第一次這般長時間地與自己的父親分開,開始變得不安起來,白楚蓮隻能溫柔地抱著他安慰。小小的幼童繼承了父母的聰穎,敏銳地感覺出了氛圍中的焦躁,隻能在母親的懷中尋求慰藉。
天氣一日一日地回暖,聖人的身子卻一日一日地變差,宮裡的禦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聖人像想到了什麼,讓高培將白楚蓮帶到自己的跟前。
聖人道:“瑾瑜身上的毒是你幫他壓製住的。”
白楚蓮低頭恭敬地道:“不過是巧合。”
“朕卻是聽聞你懂得醫術,這話還是你自己同瑾瑜說的,你給朕看看,朕可是中了什麼毒?”
聖人沒有給白楚蓮拒絕的權利,白楚蓮頓了一下,她隻在剛送到皇家彆院時曾與慕瑜淵說過自己會醫術。
她順從地為聖人把過脈以後,適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極為不安地捏緊自己的衣袖。
“但說無妨。”聖人淡淡地說道,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
“陛下像是中了春絲繞,春絲繞原是南疆用來防……”白楚蓮不敢說下去。
“本是用來防蠱毒的。”聖人接了下去。
他慢慢摩挲著扳指,他對春絲繞並不陌生,梅貴妃原是苗女,懂得巫蠱之術,恰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將她帶回府邸,梅貴妃在年輕時確實一心一意撲在他身上,曾告訴他這春絲繞可以防蠱毒,但是身上下了春絲繞以後就不可以再食用龍腦香了,否則這防身的春絲繞就變成叫人日漸衰弱的毒藥,雖不會直接斃命,卻也會叫人整日有氣無力昏昏沉沉。
聖人對入口之物自然是十分謹慎,查了又查,唯一的疏忽便是年前他得了風寒由梅貴妃來侍疾。他早該想到的,七皇子大了,她的心自然也會變。
“這春絲繞可有解?”聖人緊緊地盯著白楚蓮,仿佛隻要她回答一個不字,她便會沒了性命。
“無解……但是可以緩解。”白楚蓮慢吞吞地回答道。
白楚蓮配了一個藥方子給聖人,聖人謹慎地讓人試了藥才服用,那方子確實有效果,沒過幾日聖人的身子便爽利了不少,他愈發不肯放白楚蓮出宮了。
慕璃瀟迅速察覺到聖人的身子在轉好,懷疑自己所謀劃的事情可能敗露了,便開始稱病不上早朝,托宮中的暗線給梅貴妃遞了信息,讓梅貴妃若是能直接要了聖人的命最好,若是不行便裡應外合,發動兵變。
梅貴妃收到七皇子的信息時,心中尚有些猶豫,春絲繞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她心底對聖人還是有所眷念,顧及著這麼多年的感情。
但是聖人遠比她要無情,冷著臉來見了她最後一麵,他高高在上地看著梅貴妃,直接給梅貴妃定了謀逆之罪。
梅貴妃又哭又笑地說道:“臣妾若真的是要謀逆,陛下您早就沒了性命。”
“所以朕還要感激你給朕下了春絲繞?”聖人冷笑著反問。
梅貴妃癲狂大笑道:“春絲繞是您自己拿去要防這蠱毒的,您忘了?當初的巫蠱之亂裡,您拿蠱毒害死了那麼多的兄弟,要不是如此這皇位哪輪得到您坐?”
聖人冷冷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女人發瘋發狂,道:“你這毒婦一派胡言,朕念在你伺候朕多年的份上,給你留個全屍。”
“陛下便不想知道如何解這個春絲繞嗎?您過來臣妾便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