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2 / 2)

趙疆淡淡道:“你已入我門下,修習的是金剛心法,當塑金剛不壞之身。若十五歲前泄了元陽——”

齊瑞被他短短一句話驚得嘴巴越張越大。

隻聽趙疆繼續道:“不但會前功儘棄,還會七竅流血,脫陽暴斃。”

明明身著棉衣,外頭太陽正好,齊瑞卻從這平淡的語句中聽出幾分陰惻惻的寒意,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怎麼、怎麼會……”五皇子殿下整個人都陷入了震驚中,“我明明隻是跑跑圈子,紮紮馬步而已啊!”

他忍不住追問趙疆:“真的會死嗎?”

他的師父露出溫和的微笑來:“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齊瑞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不試、我不試了!”

一時之樂和一生無虞,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突然意識到自己企盼的菱香閣之旅和曉事姑姑都泡湯了,齊瑞整個人都垂頭喪氣起來,直到醋溜魚肚端上桌,這才恢複了些許精神。

他夾了一筷子魚肚送進嘴裡,登時眼睛一亮,搖頭晃腦道:“果然好吃!就是宮……”

盧昭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齊瑞這才把“宮裡”雲雲咽回去,閉嘴大嚼。

這醋溜魚肚是江南菜色,糖醋口味,正是孩子們愛吃的。且做得精細,用的果真都是上好的鮮魚剔骨,半根細刺都吃不到。就連平時不愛顯露口腹之欲的趙璟,都忍不住頻頻下箸。

吃著吃著,盧昭便歎了一口氣。

趙璟便問,“師兄怎麼了?”

盧昭低聲道:“那小杏姑娘的筐子裡也不過二十餘個餅子。每個賣兩文錢,算起來,她們要賣掉四十筐餅子,才能吃到這樣好吃的魚肚。”

這句話一出,趙璟也沒有品嘗美味的心情了。

他的腦海裡盤旋著葉先生出的考題。那試卷上說,蝗災過處,粒米無收。人以樹皮為食,更有甚者,吃土石果腹,以至腹痛而死。

齊瑞狠狠給自己和哥哥夾了兩筷子魚肚,他沒那麼重的心思,隻道:“那個小姑娘長得還行,就是手太粗了。”

他母後每年冬天都要用珍珠粉和杏仁綿羊油護手的。就連翊坤宮的那些宮女姐姐們也都有香香的脂膏擦手,否則手變粗了,既不美觀,還廢衣裳。

因為衣裳麵兒都是絲的,手粗了就把料子刮壞了。

趙疆朝樓下招招手,道:“要十個棋子餅。”

沒過一會兒,便聽“蹬蹬蹬”的腳步聲,小杏挎著裝餅的竹筐上樓來了。

這醉仙樓的老板和跑堂都有眼色著呢。平時雖然不許這做小生意的閒雜人等進來,但能在醉仙樓吃飯的客人哪個不是富貴人家?客人既開了口,就斷斷沒有掃人家興致的道理。

小杏看到是趙疆,也認出了這個上元節買燈出手闊綽的叔叔,臉上頓時掛滿了笑意。

她手腳麻利地拿油紙包了十個棋子餅,放到每人麵前時都說一句不重樣的吉祥話。

都是餅子上印的。

趙璟是“魁星點鬥,獨占鼇頭”,盧昭是“桂林一枝,昆山片玉”,齊瑰的則是“蟾宮折桂,雁塔題名”。

給到齊瑞了,正是“春風得意,馬踏楊花”。

齊瑞心裡正有鬼,聽見“春風”二字臉就紅了,然後轉為煞白,就好像那熱騰騰的棋子餅有毒一樣,將之飛快地往齊瑰麵前一撥,哼道:“我不吃!”

他閉著眼睛,看也不看小杏。

趙疆問:“你小小年紀,手為何這樣粗糙?”

趙小杏答道:“因為冬日做餅,要早起燒火,揉麵,麵以冷水和,入熱爐,沿街叫賣拿取,並不方便帶棉手套子,所以皸裂。”

再看她的手,果然手背上裂了一道道口子。

小杏卻不以為辛苦,隻道:“我們做的餅子都很乾淨的,日日洗手都在二十回上。”

卻因凍瘡難看,做的又是吃食買賣,這小丫頭生怕被客人瞧見了惹嫌棄,竟日日用皂角水洗刷那凍裂處,瞧著紅得嚇人。

自打他們跟著先生做起了生意,慈幼院的孩子們日子已經好過許多了。小杏還覺得這凍瘡是他們的勳章呢!

因為隻有他們這些已取得“趙”姓的孩子,有資格日日隨先生出門賣餅,手上的凍瘡才嚴重一些。

先生可是要考狀元的人,那雙拿筆的手都為他們去挑水劈柴,生了凍瘡,先生卻說這才該是讀書人的手呢!

小杏驕傲道:“今日我們的生意挺好的。那個笨蛋買了整整一筐餅子,我就和先生又趕回去取了一筐來賣。”

先生說了,這叫做唾麵自乾。

趙疆笑起來。他取了一枚棋子餅咬了一口,挑挑眉,“你們先生如今也會做餅了?”

小杏點點頭,“當然,這鍋餅子就是我們先生做的呢!”

趙疆頷首道:“不錯。”

他饒有興致地給小杏出主意:“這城中賣棋子餅的不止你們一家,雖有彩頭,卻仍不夠。”

“葉安葉學士早年趕考,吃的就是這棋子餅。你們何妨打出葉學士的旗號來,想必買的人會更多。”

小杏眼睛亮亮的,讚同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她轉而低落:“可是先生他不同意。”

城中明明有許多什麼大學士燒餅、大將軍燒雞、就連那賣羊下水的老頭都號稱大盛武神吃過他家羊湯,他們為何不能用一用葉學士的名號呢?

可先生偏偏是這麼一個一板一眼的人,他知道葉學士沒吃過他們的棋子餅,就一定不許他們拿這個噱頭去唬人。

還說什麼,將來說不定這燒餅還能叫“談學士餅”呢。

不過是安慰他們罷了!

趙小杏倒了苦水,這才跟趙疆福一福身,下樓去了。

一旁的齊瑞這才敢將信將疑地睜開眼睛,拿過棋子餅咬了一口。

“呸呸呸——”

他立刻把滿口的餅渣滓吐了出來,愁眉苦臉地嚷道:“這是什麼呀!又乾又硬,豬都不吃!”

說完才噎住,隻眼巴巴地看著趙疆動作優雅地將他手中的棋子餅吃了下去。

齊瑞有點害怕,求救般地在桌子下麵踢趙璟。趙璟不接話,最後還是盧昭圓場。

他發問道:“師父既然對他們有憐憫之心,還有意照顧他們的生意,那剛剛……”

剛剛小杏和她先生被那群書生欺負的時候,為什麼不替他們出頭呢?

趙疆喝了口茶,道:“欺負他們的也不過是幾個白身而已。若他們當街打架,自有官府來管。”

盧昭若有所思,“人們都說‘仗勢欺人’,師父的勢太大,而書生的勢太小,所以師父如果插手,形勢逆轉,卻未必公平?”

趙疆給了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一旁齊瑞嘟囔道:“什麼嘛。那做皇子、做大官還有什麼意思?”

他出生便身份高貴,又看了許多話本子,早夢想著來這麼一出了!有顯貴的身份卻不張揚,豈非錦衣夜行?

五皇子殿下覺得不能在民間門見義勇為大顯神威的日子暗淡極了。

“那什麼時候才能仗勢欺人?”

他正抱怨,卻聽得樓下突然傳來一聲碎瓷的脆響。隨後是小杏的哭叫聲。

“先生!你放開我們先生!”

“你先生?我可是堂堂國舅,敢問你先生是哪一根蔥?膽敢在國舅爺麵前撒野,今日就滅你滿門信不信?!”

這聲音粗嘎刺耳,樓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趙疆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撣了撣袍子,對他兩眼放光的小徒弟微微一笑——

“仗勢欺人,此時正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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