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打臉不(1 / 2)

李瀟瀟原本以為,這位團長應該是那種大公無私、剛正不阿的人,哪怕不違法不違紀,但也不屑搞這些小動作。

剛才得知他就是重鋒的時候,她馬上想到了原著結尾裡關於他的描寫——

重鋒隊長既不像冰山那樣凍人,也不像溫水那般親和,而是像涼開水一樣,寡淡。

然則,雖然寡淡,無欲,卻不是無求。

這個人,一生追求尖兵上的突破,除了戰略、訓練等相關的東西,心中再無其他。往那兒一站,像一柄出鞘的劍,無情的人間兵器。

正是因為看過原著這幾段話,所以李瀟瀟才毫不猶豫地要截回那封退婚信。

可現在……

李瀟瀟咬著勺子,眉眼彎彎地看著重鋒,瞳仁裡全是星星點點的笑意:沒想到啊,你是這樣的團長。

小姑娘挨著枕頭,半坐半躺,笑得像一隻成功偷了點腥後,心滿意足地蜷在窩裡的小貓。重鋒看著她,心底忍不住一陣柔軟。

她的長相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父親的桃花眉眼,母親的鵝蛋臉型,以及唇角自然微翹的雙唇。

李彥曾創下許多作訓記錄,自身的強大足以讓人忽視他的英俊外形,一雙眼睛沒有半分桃花眼該有的朦朧,以至於多年後重鋒跟這小姑娘麵對麵時,明明是一樣的眼型,他卻完全沒往李彥身上想。

重鋒從前見慣了李彥,但現在看小姑娘,覺得這眉目這眼神,也是很合適的。

他眼裡鋒芒褪儘,目光溫和地看著李瀟瀟:“快吃,我待會兒讓護士過來。”

李瀟瀟點點頭,沒多久就把粥水喝完。重鋒收拾了一下保溫瓶和勺子,替她收起餐桌,讓護士過來協助她梳洗。

而另一邊,文工團眾人還在病房外,擔心著李瀟瀟的情形。

他們在走廊外已經站了很久,但方浩明就跟一尊門神似的,離著病房十幾米,甚至還隔了個拐角,就已經攔著不讓任何人過去。

舒誠臉都黑了:“我們隻是想去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你憑什麼攔著我們?”

方浩明抱著雙璧,懶洋洋地說:“你看一眼她又不能好,對她完全沒幫助,你過去還打擾醫生檢查呢!”

文海燕勸道:“舒誠,你冷靜些,這兒是都是住院的病人,我們不能吵著彆人呀!”

陸一鳴也說:“就是啊,醫、醫生還在、在給瀟瀟檢查,我們急也、也沒用。”

其他文工團演員們也一起勸,護士見一大群在堵著走廊,走過來,皺著眉跟眾人說:“演員同誌們,請你們安靜些,如果要說話的話,到外麵說完再進來。現在都已經晚上了,探班時間也快過了,病人們都要休息的。”

兩個資曆老點的演員連忙上前小聲賠罪,護士沒好氣地說:“那你們安靜些,再像剛才那麼吵,我們就要趕人了,”

“好的好的,辛苦護士同誌了。”

其他人見狀,都安靜了下來,舒誠看了看手表,眉頭皺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離探班結束隻剩下十幾分鐘了。

結果眾人依舊沒見到李瀟瀟,最後一分鐘的時候,他們隻看到那個身材高大的軍官從拐角處轉出,往他們這邊走來。

這就是今晚將瀟瀟和秀心兩個姑娘救出來的軍官。

他們今晚沒頭蒼蠅似地找了一通,當時鎮民們都在中心廣場看劇,民居都空了,他們半天都碰不到一個人。

幸好這軍官叫停了演出,直接抽調人手,簡單粗暴地封鎖區域,直接地毯式搜查。不但救出了她們兩個,還解救了其他在被轉移路上的幾個女孩子。

聽說是一位團長,雖然很年輕,但上位者的果斷和魄力,在這件事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眾人麵麵相覷,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模樣。

這裡就隻有文海燕跟重鋒有接觸,她覺得這團長看起來淡漠,但人卻是很好的,於是大著膽子上前問:“團長同誌,請問瀟瀟和秀心現在怎麼樣了?”

重鋒說:“都沒事,輕微腦震蕩,需要靜臥。你們明天再去看她們吧,最多隻能三個人進去,不要影響休息。”

文海燕連連點頭:“好的。”

重鋒說完就走了,那名一直守在走廊的軍人也跟了上去。眾人留在原地,等他們走遠了之後,這才一起往住院樓外走。

知道同伴沒事後,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女孩子們又對剛才那軍官好奇了起來,張紅豔朝文海燕使了使眼色,一臉好奇地問:“海燕,你認識剛才那團長啊?”

“也不算認識。”文海燕撓了撓頭發,“之前咱們還在羊城劇社的時候,碰上光州軍區的指戰員們野訓,那團長也在裡麵……就隻是見過吧,之前沒說上話。”

她這麼一說,女孩子們就知道她也不怎麼清楚,隻好作罷。

眾人臉色都輕鬆了起來,有說有笑,惟獨舒誠仍舊板著臉,盯著那綠軍裝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他記得這軍官。

當初瀟瀟在白沙村落水的第二天,他在村口跟瀟瀟說話的時候,這軍官在他們身邊經過。

那時瀟瀟是什麼反應的呢?那時她原本還悠哉遊哉地跟他說話,可那軍官一出現,她就迫不及待地追上去。

他是知道她的情況的,在白沙村之前,她絕對沒有跟那軍官有什麼接觸。按道理來說,她跟那軍官應該不怎麼熟。

可今晚那軍官竟然在她房間逗留了一晚上!說什麼醫生檢查,也就隻能騙騙其他人了,哪個醫生要在病房檢查一晚上?要檢查也是去其他室!

舒誠越想越不甘心,忍不住握了握拳頭。

衛東捅了捅舒誠:“瀟瀟都沒事了,你怎麼還臭著一張臉?”

舒誠不吭聲,衛東順著他的目光,一臉恍然,勾著他的肩膀,忍不住低聲取笑:“舒誠啊舒誠,你也有今天。”

舒誠臉色更難看了,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是哪邊的?”

衛東望天:“瀟瀟那邊的。”

他收了人家姑娘多少張樂譜,當然得向著她!

舒誠:“……”

*

李瀟瀟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坐得住的人。她嫌一個人無聊,前一晚重鋒之前,她提出要跟苗秀心一起住。

因為苗秀心跟其他病人一間房,重鋒不想人太多影響李瀟瀟休息,於是先讓護士去問一下苗秀心的意見,要是願意的話,就將病床移過來跟李瀟瀟一起住。

苗秀心原本就不怎麼喜歡社交,病房裡都是中老年女性,正是最熱心八卦的年紀,七嘴八舌地問她問題,哪怕她裝聽不到,她們仍鍥而不舍地追問,她都快煩死了。

於是她想都不想就直接表示,要過去跟李瀟瀟一起住。

然而,等她住進去的時候,她馬上就後悔了。

“黑化肥發灰……”

李瀟瀟躺在床上念黑化肥繞口令,從入門版到一代宗師版,還有個40字的天外飛仙版本,現在苗秀心現在滿腦子都是化肥。

李瀟瀟念完黑化肥後翻了個身,看著苗秀心,撇撇嘴:“苗大師,你咋不說話啊。”

苗秀心:“……躺著彆說話吧,醫生不是說了要靜臥。”

李瀟瀟“嘖”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靜臥的意思就是,讓咱們的小腦瓜不要亂動,嘴巴還是可以動的嘛!咱們練不了形體,躺床上也可以練聲啊。”

不管是話劇演員還是配音演員,都要經常保持狀態,台詞的清晰度非常重要,繞口令是最基本最有效的練習方法。

前世她最初入圈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會花兩個小時練繞口令,後來接到的工作越來越多,甚至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後,儘管練習沒有最初的時候多了,但每天還是會抽點時間保持狀態。

京劇旁白比唱詞少,苗秀心不練這個也不奇怪。李瀟瀟揉了下臉頰,放鬆咬肌,又開始撩苗秀心說話:“那咱們吊嗓啊。”

苗秀心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躺著吊什麼桑。”

李瀟瀟其實指的是練共鳴腔,但苗秀心他們京劇平時早功就是吊嗓,原理其實差不多。

他們的練聲方式都比較傳統,唱不同的唱段,調動不同的部位發聲,但這種發聲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摸索得到。

到了現代,人們已經摸索出更適合新手的方式,老手同樣也能用,那就是模仿不同動物的叫聲。共鳴腔一個分六個部分:胸腔,喉腔,鼻腔,腦後,眉心間,以及頭頂,分彆可以對應牛叫,虎嘯和羊顫音,貓叫,烏鴉叫,小熊貓叫,以及高音的公雞叫。

她和苗秀心現在這樣,當然就不太好練能震到腦殼的腔位,但胸腔和喉腔還是可以練一下的。

於是李瀟瀟說:“咱們不練到頭頂跟後腦殼就行了嘛。你看——”

她開始學起了牛叫跟虎嘯。

苗秀心:“……”

她有點想念原來之前那個房間的病友們了,起碼她們的聲音穿透力,沒有李瀟瀟的強,李瀟瀟這聲音一個人能頂幾個人。

正在她一臉生無可戀時,那位軍官來了。

重鋒和方浩明離病房還有幾步,就已經聽到了那些聲音。方浩明一臉莫名地說:“奇了怪了,這醫院還養牛?”

兩人一起走進了房間,然後就看到了正在學牛叫的李瀟瀟。

方浩明:“……”

他看著李瀟瀟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聽著那粗獷的聲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懷疑自己的眼睛,還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比起方浩明,重鋒則是淡定多了。

畢竟他早就羊城劇社的社長說了,瀟瀟會模仿各種聲音。

重鋒神色未變,苗秀心和方浩明一臉佩服地看著他:能做團長的,果然不一般。

苗秀心扶了扶額頭,指著李瀟瀟,朝重鋒說:“團長同誌,您能讓她彆說話了麼?她從吃完早餐後,嘴巴就沒停過。”

重鋒看向李瀟瀟:“瀟瀟。”

“好吧好吧,”團長麵前,李瀟瀟馬上投降,在嘴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我懂。”

重鋒來病房之前,已經先去找了醫生,確認可以出院,這才過來找李瀟瀟。

然而,不等他開口,李瀟瀟就已經先問了:“團長,我們應該可以出院了吧?這個靜臥在哪兒臥都一樣,再不回去,我父親要擔心的。”

重鋒點點頭:“可以出院的,我過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你坐我們的車回去吧,苗秀心同誌跟文工團一起走。”

方浩明很快辦完出院手續,又去文工團那邊跑一趟,跟帶隊的張主任說明情況,於是重鋒帶著李瀟瀟先走了。

而苗秀心因為還要等文工團讓她出院的時間,所以暫時還是留在病房中。

重鋒等人快走到住院樓門口時,碰上了前來探望的文海燕等人。

因為昨晚被告知最多隻能三人來探望,大家最後定出來的探病團是文海燕、陸一鳴、舒誠。

舒誠見李瀟瀟身上不是病服,而是自己的衣裳時,馬上問:“瀟瀟,你要去哪裡?不是說要靜臥休息嗎?”

李瀟瀟跟打了聲招呼後說:“醫生說可以出院了,我搭團長的順風車回去,比文工團可以快一些回去,不然我家裡要擔心的。”

她這話一出,對麵三人臉色各異,文海燕和陸一鳴是一臉複雜,舒誠臉色不太好看,直接朝李瀟瀟說:“我們有話跟你說。”

舒誠說的是“我們”,李瀟瀟看了看文海燕,文海燕也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李瀟瀟看向重鋒,重鋒說:“我在車裡等你。”

這團長簡直太上道了。李瀟瀟連忙說:“好,很快。”

重鋒點點頭,帶著方浩明先行一步了。

方浩明回頭看到那三人馬上湊到小鐵梅身邊,又轉過身朝重鋒說:“鋒哥,那小白臉不安好心,肯定要說你壞話!昨晚就他老是想進小鐵梅病房,被我攔著,那臉色……嘖嘖!”

重鋒絲毫不在意:“說就說了。”

方浩明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那怎麼行,鋒哥,你抓緊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小心打一輩子光棍啊。”

他心裡默默補充:鋒哥,也就小鐵梅受得了你了啊,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女人緣有多差麼!大院裡的都被你得罪了個光。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重鋒一臉警告地看著方浩明,眼神鋒銳,“以後在她麵前,你彆亂說話,她不過還是個孩子,你當我是什麼人。”

方浩明跟重鋒一個大院,重鋒小時候跟大院裡其他孩子都不合群。

因為重家對他要求嚴格,他成了院裡其他戶的“彆人家的孩子”,訓自家孩子時都要將重鋒拉出來一遍,重鋒就這樣成了大院孩子們的公敵。

方浩明是孩子王,管著手下一幫小弟,花在功課上的時間自然也最少,因此被訓得也最厲害。他有一回吃完藤條炒肉之後,終於忍不住了,號召了一群小弟蹲在重鋒回來的路上,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那會兒李彥是軍區最強單兵,重鋒的格鬥都是直接從李彥那兒學的,方浩明和小弟們哪裡是重鋒的對手,當即就被重鋒一打九團滅了。

大院的男孩子們友誼非常簡單,強者為王,方浩明心服口服地領著小弟們,拜倒在重鋒的軍褲下。

一直到現在,方浩明雖然從小浪到大,但對重鋒是絕對敬重的。

重鋒很少說重話,方浩明見他眼神都變了,也不敢皮了,訕訕地閉上嘴,心想你以後可彆後悔。

而另一邊,李瀟瀟已經被拉到一邊,正被勸說跟文工團一起走。

文海燕說:“瀟瀟,那團長再怎麼好人也是個男的,你看他們就兩個男的,你一個姑娘家上了他的車,彆人知道了要是說點什麼,你可就吃虧了。”

陸一鳴點點頭:“是、是啊,咱們團是慢一點,但、但也沒慢很多,也不差、差那一兩個鐘嘛。”

李瀟瀟等他們兩個說完,又轉頭看向舒誠。

舒誠咳了一聲:“他們說得對,你應該坐文工團的車回去。”

李瀟瀟直接說:“可是,他是我未婚夫。”

她想過了,這三個人都不是亂說話的人,她總感覺舒誠不太對勁,這擋箭牌也是來得及時。

果然,這話一出,三臉懵圈。

李瀟瀟轉過身,朝他們揮揮手:“那我先走了?”

舒誠回過神,下意識地扯住了她的手。

李瀟瀟臉色一冷:“放手。”

舒誠聲音都有些顫了:“你先彆走,我還有話說。”

文海燕和陸一鳴怕兩人吵起來,連忙上前勸架,李瀟瀟輕哼一聲:“那你現在這樣抓著我,就不怕影響我名聲?”

舒誠嘴唇動了動,李瀟瀟又說:“行,你放手,我們再說。”

文海燕朝陸一鳴使了個眼色,兩人走開了,給他們騰出空間。

李瀟瀟抱著雙臂,一臉不耐煩地看著舒誠:“舒誠,你這什麼意思?你可彆說你現在喜歡上我了。”

舒誠知道,如果這回再像白沙村那時口是心非,他就真的沒機會了。

“是,我喜歡你,”舒誠覺得從前自己一定是鬼遮眼了,竟然會一次又一次地拒絕瀟瀟,如今他心動了,她卻又說自己有未婚夫,“瀟瀟,你不是說過喜歡我的嗎?你說過為了我退婚,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對不對?我認輸了,我承認我喜歡你,我們談朋友吧!”

李瀟瀟扶了扶額頭,忍不住笑了。

她前世也給狗血偶像劇女主角配過音,這種劇情處處透著熟悉感:前期女主各種倒貼跪舔,依然被男配嫌棄。後來女主幡然醒悟,各種開掛榮耀加身,獨自美麗,男配就又後悔了。

可現在問題是,她又不是原版李瀟瀟,她從頭到尾是沒把舒誠放在眼裡,舒誠從長相到性格,都不是她喜歡的那掛。

“舒誠,”李瀟瀟不緊不慢地說,“我說了,之前那都是為了測試你對李寶珠是不是真心的,我也不記得我說過什麼了。為了你退婚?你覺得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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