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說:“大概是像莫雨和方浩明他們小時候……也不能算是小時候,就是十幾歲的時候。”
李瀟瀟:“……”
她一噎,憋了一口氣,一臉鬱悶:在團長眼裡,她居然跟莫雨和方浩明一個級彆?她不服。
李瀟瀟試圖為自己辯解一下:“可是,在各自的專業上,我甩他們九條街。我能寫出有各種年齡角色的劇本,是因為我懂比我年齡大的人,你可以問一下葉老師,我跟她那些十幾歲的學生一樣嗎?”
她肯定是比同齡人心理上要成熟的。
“當然,你很好,瀟瀟。”重鋒點點頭,十分乾脆利落地說,“是我之前的想法有偏差了。”
李瀟瀟真是愛死了重鋒這個性格,不像那些大男子主義的人死不認錯,也不會死要麵子。
他可以爽爽快快地承認失誤,也不會強撐著維持一貫的強悍姿態,該是怎樣的就是怎樣的,毫不造作。
就連李瀟瀟也沒想到,隻是用“明年成年”這個說法,就讓重鋒想通了。她原本還想嚴肅一點,跟他再探討一下其他問題,但她唇角已經翹起來了,壓都壓不住。
重鋒疑惑地看著她,但她的心情顯然是陰轉晴了,這讓他心裡實在是鬆了好大的一口氣。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
他平時也不怎麼乾涉她的事情,也沒有用十八歲為界限限製她不能做什麼,她為什麼這麼在意成不成年?
李瀟瀟咳了一聲,重新把雙手放到膝蓋上,挺直腰背,一臉認真地看著重鋒,壓了壓聲音,讓人聽起來感到十分鄭重:“團長。”
重鋒回過神,見她這樣,也認真了起來:“嗯?”
李瀟瀟慢慢地說:“今天我麵試之前,就已經知道你受傷了。”
重鋒十分意外,他還以為是她麵試完之後,碰到了方浩明或者馮露,然後他們在交談過程中,那兩人沒忍住告訴了她。
他皺了皺眉頭:“是方浩明和馮露提前跟你說的?”
李瀟瀟搖了搖頭:“是兩個文工團的演員聊天,我剛好聽到的。”
她頓了頓,又說:“而且因為你被隔離開,她們並不知道確切的情況。我聽到的是,你出任務的時候差點丟了性命,然後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重鋒微微色變。
這還不如讓方浩明直接告訴她。
如果是方浩明告訴了她,起碼她知道,他已經醒過來了,隻需要修養恢複。但因為他讓方浩明不告訴她,結果她意外得知,卻隻知道他受了傷,情況不明。
果然,李瀟瀟說出了他心裡所想:“我不知道你已經醒了,隻知道你人差點沒了,也不清楚你受的是什麼傷,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她衝他笑了笑:“我急哭啦。”
李瀟瀟眼角還帶著剛哭過的緋紅,重鋒看著她的笑臉,心裡覺得又酸又疼,聲音微啞:“瀟瀟……”
他想說對不起,是他不好。但剛才他已經說過了,還惹她不高興,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彌補過來。
“可我依然麵試通過了,三位考官都對我很滿意。”李瀟瀟斂了斂笑容,認真地看著重鋒,仍是帶著點鼻音,但話語非常清晰,“團長,我不是摔一跤就在地上哭著等大人扶起來的小朋友。我足夠堅強,可以麵對和平衡好各種突發事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鼓起心中那口勇氣:“所以,團長,你不要再把我當成小孩子了。以後有什麼事,除非是絕密信息不能泄露,不然的話,也告訴我一聲,可以嗎?”
說著,她仿佛又怕重鋒不答應似的,最後加了一句:“這是公平交換,你總讓我不瞞著你,有事情就要告訴你,但我沒想到你居然瞞著我。你要是不答應,那我也不告訴你了。”
李瀟瀟在賭。
賭重鋒不會扔下她不管,不管是出於和李彥夫婦的情誼,還是出於這將近一年以來她和他之間相處時積累的情感。
她再也不想要經曆一次早上那種心臟失重的感覺了。
他的任務似乎是奇奇怪怪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執行什麼任務,但後麵還有戰事,雖然原著中他沒有露過臉,但原著裡也沒描寫戰爭,可她知道,以他的能力,很可能會上戰場。
而且,這還關係到她能不能離他更近一步,先彆管什麼時候追得上他,起碼在他眼裡,她得先是一個女人,這才有可能升華革/命友誼。
重鋒看著李瀟瀟,小姑娘昂首挺胸,一副理直氣壯地跟他談判的模樣,表情很到位,但他眼尾一掃,就看到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用力得指甲泛白。
她很緊張,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他從前讓她有什麼事情都跟他說,因為他擔心她,想要儘可能地照拂她,現在她要求他也一樣。
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畢竟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會覺得他需要彆人的關心,就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受傷了就醫治,醫生才是剛需,其他人的關心並不能讓傷口愈合。
重鋒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心想,她在為他擔心,她在關心他。也許她的關心不能讓他物理傷口愈合,但他並不想讓她擔驚受怕。
他點了點頭:“好。”
這太簡練了,就一個“好”字?李瀟瀟磕磕巴巴地說:“什、什麼呀,我剛才說了好多,你是全都答應了嗎?”
“對。”重鋒重複了一遍,“我以後不會再把你當成小孩子,如果受了傷,隻要組織允許,我都會告訴你。”
他頓了頓,又說:“第一時間告訴你。”
這實在是比她想象中的要順利很多,李瀟瀟像是不敢相信一樣,好一會兒後才慢慢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地看著重鋒,高興地“嗯”了一聲。
重鋒醒來之後需要做檢查,兩人解開了心結之後,李瀟瀟得知重鋒剛才居然這麼拖著,馬上跑出去找醫生。
他這樣一位重要軍官受傷,基地醫院出動了最好的設備和醫護人員,每次檢查都十分謹慎,李瀟瀟在外麵等著,馮露已經去工作了,隻剩下方浩明。
方浩明畢竟是有對象的人,而且馮露也是個精致女孩,還是芭蕾劇組的主演,化妝是經常的事,久而久之方浩明也練就了一番辨彆妝容的本事。
他一看李瀟瀟,心裡有點納悶:怎麼進去一趟,連妝都沒了?
醫生檢查後,表示重團長的身體恢複得非常好。
重鋒點點頭,表示醫生同誌辛苦了,然後又說:“我想出去兩個小時。”
醫生:“……”
醫生看著這位團長的臉色,覺得他並不像是開玩笑,簡直頭都大了:“重團長,雖然你恢複得很好,但你現在還是病人。”
重鋒又說:“隻是回一趟大院,坐車來回,不礙什麼事。”
這倒是事實,醫生評估了一下,覺得確實沒有風險,於是寫好備案,讓重鋒簽了字之後,重鋒獲得了兩個小時的自由時間。
他準備了一份禮物給李瀟瀟。
之前從京市回來之後,他就申請住進了軍區大院,以他的職級,能分到一個很好的住處。
他原本是算好了日子,自己出任務回來,剛好李瀟瀟就來軍區麵試,然後他就可以順便把禮物給她,慶祝她順利考進部隊。
所以,禮物一早就備好了,就放在大院家中。
可重鋒也沒想到這次會受傷,直接被送進了基地醫院,也來不及交代方浩明將東西帶過來,所以他打算請一點時間的假,將禮物送出去。
等到醫生從病房出來後,李瀟瀟和方浩明這才走了進去。
重鋒朝李瀟瀟說:“瀟瀟,我有東西要給你,不過在大院,你和我回去一趟吧。”
他吩咐方浩明將車開過來,方浩明有點不太理解:“我去把東西拿過來不就好了?省得你走一趟。”
李瀟瀟也覺得有道理,但重鋒朝她笑了笑:“你可以順便聽一下收音機。”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團長這是順便讓她聽《魂斷藍橋》!李瀟瀟眼神都亮了起來,雙手交握抵在心口,一臉興奮地說:“太好了!謝謝團長!”
方浩明大概猜到了重鋒是準備了禮物,但他並不知道錄音帶的事情,隻覺得有點奇怪,又覺得自家領導有點可憐——辛苦準備的禮物,還比不上廣播電台?
於是方浩明將車子開了過來,載著重鋒和李瀟瀟回了大院。辦了手續之後,李瀟瀟也順利進院了。
身為重鋒的勤務兵,方浩明也非常幸運地從宿舍搬進了大院,跟重鋒住在一起。他熟門熟路地開了門,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重鋒把禮物拿了出來,是一隻陶瓷小貓,居然還是帶了點現代氣息的長條形,跟拇指差不多長短,握在手中剛剛好,一看就知道是找渠道定做的。
要不是跟重鋒熟,李瀟瀟都要懷疑他也是穿過來的了,不然這年代哪來這麼前衛的造型?
重鋒把它交給李瀟瀟,笑了笑,說:“這是你的幸運符,瀟瀟。”
李瀟瀟睜大了眼。
lucky charm.
《魂斷藍橋》裡貫穿整部電影的,就是瑪拉的幸運符。
李瀟瀟看著手裡的陶瓷小貓,這當然跟瑪拉的不一樣,在這個年代,直接捏個一模一樣的太招搖。
她緊緊地握著它,連聲音都有點發緊:“團長,謝謝你。”
重鋒想了想,又說:“我希望你不要將它給其他人。”
儘管那天在製片廠中,影片的對白都被消去了,聽不到角色說話,但他能看得到角色的嘴型,讀得懂唇語,即使沒有聲音,也不妨礙他看得懂這電影。
李瀟瀟明白重鋒的意思。
瑪拉將自己的幸運符給了羅伊,也將自己一生的運氣給了他。
重鋒希望她把她自己放在第一位。
李瀟瀟點點頭,把陶瓷小貓抵在心口:“我不會給其他人的。”
重鋒笑了笑,又給了她一串鑰匙,捏著其中一條,說:“這是我房間抽屜的鑰匙,錄音帶在裡麵,你先過去吧,我去燒點水。”
“嗯嗯,好!”李瀟瀟接過鑰匙,重鋒給她指了指房間的位置,她興衝衝地順著他的方向跑。
她推開了重鋒的房間門,打開燈。
裡麵的布置一如京市重宅裡的簡單:床,書桌椅,衣櫃,多了一張方幾,上麵放著一台大錄音機。
錄音機看著很新,李瀟瀟想起之前問團長是不是有錄音機時,也許那會兒團長正好剛買不久。
她腳步輕快地走到書桌前,用鑰匙把抽屜打開,在抽屜最裡麵摸到了一個盒子,拿出來一看,果然是那盒《魂斷藍橋》的錄音帶。
她哼著小曲兒,蹦蹦噠噠地走到方幾前麵,蹲下一邊研究這錄音機的按鍵,一邊把盒子打開,將裡麵的錄音帶取了出來。
她按下錄音機的一個鍵,放錄音帶的位置彈了開來,她正要把錄音帶放進去,忽然發現錄音帶中間的膠圈有輕微磨損。
這種磨損其實很正常,畢竟錄音帶是用來聽的,而錄音帶放入機器時,就是靠著中間的膠圈轉動,繼而帶著裡麵的磁帶轉。
可問題是,有使用才有磨損。
李瀟瀟看著手裡的錄音帶,心頭出現了一頭活蹦亂跳的小鹿——
團長在聽她的錄音帶?
作者有話要說: 待會兒正文還有字數補充|已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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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藝術
錯誤示範:我今年才十六歲。
正確操作:我明年就成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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