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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斯玉終於看清沈淮與的臉, 也看到他握住杜明茶手腕的手。
以一種護崽的姿態。
顧樂樂和白陶陶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站在沈淮與旁邊,防備地看著鄧斯玉,朝她吐吐舌頭,還做了個鬼臉。
腦袋像轟地一下炸開驚雷。
鄧斯玉張了張口, 然而聲音全部堵在咽喉之中, 無法出來。
她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為什麼顧樂樂和白陶陶會這麼護著杜明茶。
想想也是, 杜明茶為顧樂樂做家教, 近水樓台先得月,與沈淮與的接觸必然少不了。一來二往,交情也就這麼結下……
近十秒, 鄧言深才驚詫開口:“二——”
沈淮與將杜明茶拉進房門, 將門關上,隔斷鄧言深沒有出口的後半句話。
鄧言深走的急, 跟的緊, 那門險些打在他臉上。伸手捂著鼻子,鄧言深一臉錯愕, 也不敢大叫, 隻憂心忡忡地看鄧斯玉:“這事該怎麼處理?”
鄧斯玉沒有說話, 她臉色很不好看,透著點煞白。
鄧言深也沒指望她能給出什麼答案, 他隻是過於心焦才會問出這麼一句。
此刻看鄧斯玉沒什麼反應, 他也並不強求,隻在月光下沿著來時的路往外走, 心亂如麻。
把鄧斯玉往節目上硬塞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鄧言深心疼妹妹,想讓鄧斯玉開心, 才拿了自己辛辛苦苦攢了許久的錢出來,想要讓妹妹能開開心心上節目。
這事家長也知情,不過他們也沒當回事。
鄧邊德倒是發了話,隻要鄧言深彆動他的錢,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鄧言深這才找上沈少寒,央求他陪自己一同出麵,畢竟這個節目最大的讚助就是沈淮與,找來沈家人,老師也多給一份麵子。
沈少寒最近跟著他父親做事,平日裡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無暇摻和鄧邊德這件“家事”。還是鄧邊德好不容易哄著他過來,才讓對方點頭答應。
沈少寒也隻陪鄧邊德過來送了禮,什麼都沒說。
兩人都隻知道杜明茶被選上舞台,卻沒有一個人料到,老師會選擇換掉杜明茶。
他們眼中耀眼無比的杜明茶,在老師眼中,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隨時都能被換掉的“棋子”。
“算了吧,”鄧言深忍不住看向自己妹妹,低聲勸慰,“這件事不是咱們倆能左右了的……要不就這樣算了。”
鄧斯玉沒說話,她沒有走石子路,臉色煞白地踏著雪往外走。皎白潔淨的雪地上,清晰地顯露出她的一連串腳印,一腳深一腳淺,印在鄧言深心頭,惹得他也愈發慌亂。
難道真的像爺爺說的那樣,沈淮與認了杜明茶當乾女兒?
可這個乾爹……不太正常啊!
鄧言深喉結一動,腦海中仍舊是沈淮與握住杜明茶手腕的那雙手。
手指修長,蒼白,握的力道又是如此大,不舍得放開……
“天,”鄧言深喃喃低語,“不會是那種乾爹吧……”
沈淮與全然不知鄧言深的慌亂,他握住杜明茶的手腕,將她一路拉到內室,一言不發,臉色沉沉。
杜明茶被他捏的手腕疼,隻微微蹙眉。
老師已經看到沈淮與,她起先沒認出,隻瞧著好看,多看了幾眼。
等顧樂樂和白陶陶手挽手過來時,老師才終於記起沈淮與的名字,驚的臉色微變:“您怎麼來了?”
沈淮與平靜地問:“臨近彩排了又要換人?你們怎麼想的?”
老師看著他緊握杜明茶的手腕,頓時猶如醍醐灌頂,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難怪。
難怪這次沈家會這麼大方,先讚助舞服——舞服上還不帶任何logo,還請江玉棋精心設計,又是讚助她們所有的練習費用,還大方地將暫時未對外開放的藝術院借給她們做場地。
老師想了長達一分鐘的理由,一時無言,兩腿顫顫,寸步難行。
“明茶,”沈淮與鬆開杜明茶的手,“你先帶著陶陶樂樂出去玩,我和你們老師聊一會。”
杜明茶猜測他們等下要聊些什麼黑幕交易。
對於她而言,這些話的確不需要聽。
杜明茶十分擅長審時度勢,她點點頭,領著倆小包子離開,還貼心地關上房門。
她忽然意識到,沈淮與的身份或許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高一些。
在杜明茶起初設想中,沈淮與大概就是一個中層職務的經理,手底下帶銷售團隊的那種。但這可是帝都,舞蹈老師也曾帶過幾個舞團,小有名氣,不可能會對一個中層級彆的經理露出這種神色……
難道,沈淮與的職務要更厲害嗎?
杜明茶陷入沉思。
白陶陶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幾步,忽而悄悄和她說:“姐姐,你要和淮與結婚嗎?”
杜明茶被她這天真無邪的話問的愣了一下,下意識予以否決:“不啊。”
“嗨呀,”白陶陶人小鬼大般地歎氣,“我看你和淮與長得很有夫妻相呢,為什麼不結婚呀?”
杜明茶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她微微彎腰,摸白陶陶的頭,逗她:“你年紀這麼小,竟然還懂什麼夫妻相?”
“我就是懂,”白陶陶認真地說,“你看淮與的眼神,和我爸爸看媽媽時一模一樣。”
杜明茶撫摸她頭發的手一滯。
有這麼明顯嗎?
她垂下眼睫,蓋住眼睛中的情緒。
來不及思考太多,手機在這個時候滴溜溜響起來。
杜明茶看清楚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赫然是鄧老先生的名字。
她接通,還沒有叫爺爺,先聽見他中氣十足的聲音:“明茶啊,我到了,你現在在哪兒呢?”
杜明茶問清了他所在的房間,匆匆過去——顧樂樂和白陶陶倆孩子不肯,執意要過去找沈淮與。
杜明茶隻當倆小朋友怕生,目送他們進了沈淮與在的房間,才往東走。
鄧老先生來的路上撞見鄧言深和鄧斯玉,直接叫回來,把他們倆罵了個狗血淋頭。
杜明茶推門而入,正好聽到鄧老先生中氣十足的聲音:“……鄧言深啊鄧言深,早知道生下你這麼個禍害,當時還真不如生塊叉燒包……你的腦子讓你拉出去了?還是來的路上被鳥叼走了?敢擠兌明茶的名額,我看你是真活膩歪了……”
鄧老先生罵人也有技巧,他知道鄧斯玉是養孫女,畢竟不是親生,不願落個“虐待養女”的名頭,也不罵她,隻把事情全推到鄧言深頭上。
恨鐵不成鋼,就差拎著鄧言深的耳朵往牆上懟了。
眼看著杜明茶進來,鄧老先生這才暫時停下,他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瞪著唯唯諾諾兩人,這才憐愛地看明茶:“明茶,過來,坐這兒。”
鄧斯玉猛地抬頭。
她還有些不能接受。
無法接受鄧老先生方才還在脾氣火爆地罵他們,轉臉間又柔和與杜明茶溝通交談。
這臉變得……未免也太快了。
鄧老先生讓杜明茶坐在緊挨著自己的位置,一看到她纖細的肩膀,先心疼幾分,聲音放軟:“最近練習太累了?怎麼瘦了這麼多?”
他不能常常看顧這個孩子,外加愧疚使然,隻覺她每次看都要瘦上幾分。
想把杜明茶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不行,家裡的繼妻凶惡,明茶斷然不是妻子的對手。
鄧老先生惦記這個孫女,每次想和她說話,但又找不到話題,隻能每次都問“怎麼瘦了這麼多?”
活像《甄嬛傳》裡的齊妃齊二哈,和那句“三阿哥又長高了”一模一樣的口氣。
杜明茶老老實實坐在他身側:“也沒瘦。”
不僅沒瘦,還在病美人白靜吟的投喂下胖了點。
“啊,”鄧老先生鬆開手,著重看了眼站著的鄧言深和鄧斯玉,故意拉著杜明茶的手,提高聲音,告訴她,“這次的事我和你乾爹打電話說了,他說會讓人過來,整個節目都是他投資的呢,你放心。”
沈二爺讓人過來?
杜明茶迷茫了。
二爺是閒著沒事四處扶貧嗎?怎麼哪裡都有他?
不由得杜明茶深究,鄧老先生忽拉住她的手,狠狠地瞪了眼鄧言深:“言深,你彆以為我年紀大了,不中用,管不了你們……彆說我現在好好的,就算哪天我怕死了,你們也彆想欺負了明茶!聽到沒有?”
他手裡的拐杖重重敲擊到地麵上。
鄧言深眼皮突突地跳:“聽到了,您彆這麼說……”
鄧老先生又言辭激烈地訓斥了一番這倆孩子,特意差助理給杜明茶的舞蹈老師打電話,這邊還沒問呢,那邊對方立刻畢恭畢敬地說,這次的名額絕對不會再改動。
一切全部都按照沈淮與的意思來,保持原陣容不變,堅決不讓鄧斯玉強加進來。
而之前被一些人強塞進來的舞者,也在沈淮與的授意下全部被踢出去。
一也個不留。
除卻幾個的確跳的不理想的,其他的舞者仍舊召回,包括一開始被擠走的薑舒華。
通話直接開了免提,放給這些人聽。
鄧斯玉聽著,臉青一塊白一塊的,嘴唇顫抖,低著頭,感覺臉頰發燙,羞憤到恨不得不在這裡。
杜明茶終於放心。
鄧老先生很滿意這處理速度,他結束通話,怔忡地瞧了瞧杜明茶,才讓她離開,去練習。
他心中忽有種驀然惆悵。
身為杜明茶的親爺爺,在保護崽子這件事上,他還不如沈淮與這個半路上撿來的乾爹呢……
外麵月色映照著雪地明晃晃一片,鄧老先生站起來,腿有點麻了,膝蓋也疼。
他早些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當初陪他一同吃苦受累的發妻已經亡故四十多年,隻剩他如今坐擁金錢和一副每逢陰天下雨便四處關節疼痛的身軀。
發妻亡故,最中意的長子早亡,親孫子懵懂不知世事,親孫女又與他不甚親近。
鄧老先生拄著拐杖離開,他不放心,在杜明茶練舞的教室外看了會——杜明茶已經重新歸隊,在同學中,仍舊十分惹眼。
離開時,遇到杜明茶的老師,老師得知自己險些因養孫女換掉親孫女時,差點昏厥過去。
現在見到鄧老先生,她忙不迭地趕出來,柔聲和氣地問對方好。
鄧老先生交談興致不高,但在得知竟是沈淮與親自來談時,吃了一驚。
上了車,鄧老先生輕輕錘著自己膝蓋,若有所思。
鄧言深坐在旁側,忍不住叫他:“爺爺,我感覺二爺對明茶有些不對勁——”
被鄧老先生一巴掌猛捶到後腦勺上,捶的鄧言深差點一頭栽倒。
“在這兒放你娘的狗臭屁?”鄧老先生嗬斥,“沈二是什麼樣的人?他能乾這種事?你當他和你一樣,滿腦子都是奶|子?”
鄧言深默默地坐起來,揉著後腦勺,大氣不敢喘。
“我嘗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鄧老先生一字一頓,“要沈二真對明茶有意思,以後我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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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春晚並不是直播形式,而是采取的錄製。
1月17號就開始錄製了,和往年一樣,縱使是市春晚,門票也不對外售賣,仍舊采取邀請製度。
沈淮與早就拿到了票,帶著白陶陶和顧樂樂兩個小皮猴兒一塊過來看。
鄧老先生得知後,喜不自勝,特意想辦法弄到沈淮與旁側的座位,想要和他仔細談一談關於杜明茶認乾爹的事。
市春晚和先前學校裡的那些節目不同,這種大事情,後台管控嚴格。為了防止影響杜明茶表演狀態,也為遵守規則,鄧老先生沒有去打擾杜明茶,隻和沈淮與坐在一起,忍著急躁,耐心地看完前麵幾個他絲毫不感興趣的節目。
好不容易等到杜明茶上場,隻是離得遠,穿的舞裙也大同小異,再加上為了營造舞台效果而置辦的無數彩霧,讓人怎麼都看不清她的臉。
鄧老先生忍不住四下尋覓,嘀咕:“哪個是明茶呢……”
“左邊數第二個,”旁側沈淮與忽然說,聲音低而穩,“現在跑到左三位置、正托梅花的那個。”
舞台上,沈淮與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的臉。
哪怕畫著表演的濃妝,哪怕身邊有無數與她同樣纖細的身體……
沈淮與眼中隻有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