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外的秦軍大營。
秦卒正在用車輛運送著這幾天弄出來巨砲配件,他們要將其運送到城牆外兩百多步,進行組裝。
軍營中,還有早已打造好的雲梯和樓車等攻城器械,正在被秦卒往城池方向推去。
距離趙佗率領秦軍抵達壽春已有三日之久,在這三天的時間裡,他並沒有輕率的向壽春城發動攻擊。
壽春作為楚國都城,經過楚人十餘年的不斷打造加固,城高牆厚,非常難以攻破。
再加上城中的守卒有數萬之多,楚人居民也有好幾萬,在這種麵臨亡國之危的關頭必定會拚死奮戰。
趙佗手下隻有兩萬多人,倉促間蟻附破城的勝算並不大。
故而他率軍一邊堵住楚王逃跑的要道,一邊讓營中工匠和士卒砍伐樹木,打造雲梯、樓車以及巨砲等攻城器械。
在這段時間裡,趙佗也收到了淮北秦軍傳來的最新消息。
楊端和將軍率領的南路軍已經攻下了胡邑,正在向下蔡方向趕來,最多十天就能從下蔡渡過淮水,抵達壽春城外。
打下淮陽的王翦,也正率領著大軍緩緩南下,要不了多久,楚都之外,便是數十萬秦軍雲集,這般情況下,不怕此城不破。
同時,秦軍囤聚在鴻溝的船隊,也開始沿河南下,在水運通暢下,最多數日時間就能到達下蔡附近,為趙佗的秦軍提供糧秣補給。
友軍正在趕來,糧食正在運輸,真可謂無後顧之憂矣。
“我用了三天打造巨砲和雲梯等物,就等著今日試攻壽春。”
趙佗踏上戰車,遠望楚都壽春。
他的身後,休憩了三日的精銳士卒,個個昂首挺胸,臉上滿是戰意。
“負芻,你這三日又在做什麼呢?”
……
“不穀已經齋戒沐浴三日,可求天神垂憐矣。”
楚王負芻神采奕奕,臉上滿是欣喜和期待。
他已經按照大巫的指示,在宮中齋戒沐浴三日,身上灑滿了香料,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味道。
他將要穿著專門的祭祀禮服,走到城牆上,在那裡向偉大的天神獻上祭品,進行虔誠的祈禱,祈求神靈能夠降下神威,將城外的秦軍一舉消滅。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
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
……
城頭上,一群身穿祭衣,臉上畫滿了詭異色彩的巫師正在飄然起舞。
陣陣鐘鼓磬聲交響,巫師們口中吟誦著古老且充滿神秘色彩的祭祀歌謠。
在大巫的指引下。
楚王負芻神色肅穆,邁動腳步,向著城頭走去。
他的身後跟著一群身披羽毛,口中念念有詞的巫師。
這些神靈的侍者,手中還抬著準備獻祭給天神的犧牲。
所謂犧牲,是指純色且完整的牲畜。
即《周禮所雲“凡祭祀,共其犧牲”也。
“不穀敬奉天神大司命,今我楚國,麵臨傾覆之危……”
楚王負芻在城頭念念有詞,向著天神大司命進行祭祀祈禱。
壽春城中,早就收到大王詔令的滿城楚人,一個個走出屋門,跪倒在地上,一起向著城頭祭祀的方向,口中念著這兩天大巫派人教導的祭祀之語。
君回翔兮?下,逾空桑兮從女。
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
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禦陰陽。
……
“城裡的楚人在乾什麼?”
離壽春城四百步,已經列好作戰軍陣的秦軍。
諸位秦軍將吏,遙望前方傳來巨大祭祀聲的壽春城,不由麵麵相覷。
黑臀更是滿頭霧水,摳著屁股叫道:“乃公也會一些楚人的話,但怎麼聽不懂這些楚人在說些什麼?嘰裡咕嚕,聲音還這麼大,該不會是在詛咒吾等吧?
聽到這話,趙佗亦皺起了眉毛,轉頭看向侍候在身側的幾個楚人。
盧綰尷尬一笑。
豐沛原是宋地,之後齊國滅宋,歸了齊國。到五國伐齊時,楚國打著援助齊國的旗號,占領了豐沛之地。
故而豐沛歸屬楚國才六十年左右,盧綰既不是老楚人,又是平民家庭出身,自然聽不懂城中那些人在說些什麼。
唯有鐘離眛和蔡武兩人臉色微變。
此時城中歌聲正好唱到:“吾與君兮齊速,導帝之兮九坑。靈衣兮被被,玉佩兮陸離。壹陰兮壹陽,眾莫知兮餘所為。”
蔡武臉露愁容,欲言又止。
鐘離眛亦是眉頭緊皺,略微猶豫後,還是開口道:“此乃祭祀大司命之詞。楚人多祀鬼神,以巫師溝通神靈,進行祈禱。大司命是楚地掌管生死之神,依末將來看,這負芻恐怕是在請求天神大司命降臨,降下神威,誅滅我軍。”
趙佗眨了眨眼,等到反應過來後,哈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