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身價日益上漲,樹敵也越來越多。
一個人發達就必然成為他人眼裡的釘子,迪亞波羅收購過的前對手們,不少已經開始紮小人詛咒他。
但無論這種薄弱的唯心力量有沒有用,老板也需要防身術。
迪亞波羅在遭受貝內代托第一次威脅時,就將練習防身術提上了日程,而教授防身術就是保鏢兼多年信賴屬下的責任。
“你可以借用我們的力量。”
克勞斯走來走去,觀察迪亞波羅,多角度評估老板的可塑性。
迪亞波羅等待他的回複,雖然他也不確定在這個家夥眼裡,自己算什麼。
總之絕對不是上級。
“你借用過……你逃出監獄時,與我們產生過關聯。”
幽靈坐在沙發上思考著迪亞波羅的可能性。
“所以說,那次經曆讓我們與你綁定了,可以把我們的力量借給你使用?就跟那次在埃及一樣?”
巴力也跟著討論這種新式戰法。
“然而,我在成功使用過你們的力量後暈了過去,我猜,這是某種代價。”
迪亞波羅垂頭回憶。
但凡毫無理由的力量,都意味著代價。
“一個人隻能有一個替身,替身是精神力的象征,或許同時使用兩種力量,對你來說壓力太大。”克勞斯分析。
“也有可能是我們倆中間有一個太不好相處,對人類的靈魂有負麵作用。”
巴力調侃著克勞斯的疏離。
幽靈巍然不動。
“我需要你們的力量,我最近被黑手黨纏上,處於危險之中。”
迪亞波羅告訴他們。
“我不能隨時都待在你們身邊,或者多比歐身邊,得有自保的能力。”
埃及用的那把刀——阿努比斯倒是非常方便,可惜它又落回了Dio手中。
“你上次是在什麼情況下爆發出力量的?”
巴力問他。
“……是在Dio攻擊我時。”
萬分艱險,差一秒就要被殺掉。
“或許你的求生欲令你覺醒,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憑借激發求生欲來使用力量。”
克勞斯分析。
“想象自己在一個危險的環境中,四處都是致命威脅,令你的恐懼與本能帶給你方向。”
……這聽起來又是什麼所謂的修煉,他就知道逃不開這個詞。
然而沒辦法,在可能到來的種種敵人麵前,迪亞波羅必須去做。
他開始嘗試對著小物體練習,巴力告訴他那種奇妙的,穿梭於時間中的感受。
“你得這樣,把時間像一條絲線一樣抽長,然後剪斷,就是那種感覺……對對,閉眼更有助於感受時間的客觀存在。”
迪亞波羅費力地理解著這種抽象感,努力回憶當初Dio要殺自己時的恐懼。
是的,恐懼。
恐懼能激發力量。
他閉上眼睛,想象自己麵前站著一個要殺死自己的替身。
腦中平白無故閃出個金色的東西……是什麼來著?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以及一種流動的感覺。
有空靈的聲音,不確定那是來自何處,似乎有些像音樂?
美妙的,壯闊的旋律,耳蟲一樣在腦內回響。
然後他需要把時間“剪斷”一小部分,連著這段旋律一起。
時間是空間之外的另一維度,是神靈賦予有意識者感知世界的標尺……
“喂,你成功了啊!”
巴力驚喜的聲音傳來,把迪亞波羅分辨聲音的思維打斷。
老板睜眼,看到一頁紙飄然落下。
“你剛才沒看見,你成功了,它落下的速度更快!中間被你截斷了,我能感受到!”
使用替身之力就像學自行車,身體記住了,精神也能很快跟上,雖然這種替身是東拚西湊,用非常規方法搭建起來的,但對老板而言,能用就行。
迪亞波羅在緊急練習一天後,已經可以停住一到兩秒的時間,他辦公室裡擺著數個機械鐘同步觀測,請克勞斯配合,一點點摸到了力量的邊緣。
但代價是疲憊過度加重,身心空洞,提不上力,最後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著了。
激發恐懼想象可以令他更成功地使出能力,而巴力的能力對他而言更親和,用過後增加的疲勞還能勉強容忍。
但克勞斯的力量卻像一桶瀝青般倒不出來。
迪亞波羅在沙發上暈了十多分鐘才回過神,看到旁邊拿著毯子的克勞斯,恍惚記起自己在馬爾科夫麵前,進入過短暫的奇怪狀態。
心靈冰冷,眼神卻銳利無比,隻看著眼前的敵人,預估對方行動,並擊垮他們,隨後克勞斯從他的影子裡走了出來。
那時,究竟是自己爆發出了求生能力?還是克勞斯操縱自己的身體在戰鬥?
……記不清了,那段時間太短,又過去太久,太模糊。
迪亞波羅再次看了一眼幽靈。
“……克勞斯,你還記得在埃及時,你為我與馬爾科夫戰鬥的事嗎?”
“記得。”
“那個時候,戰鬥的究竟是你還是我?我使用了你的力量嗎?”
幽靈放下迪亞波羅的象棋棋譜。
“是你,你需要我,所以我成了你的力量。”
“……你可以告訴我具體的過程嗎?我要如何激發你的力量?”
迪亞波羅好奇於進入那種狀態的訣竅。
他如果能掌握到使用幽靈力量的竅門……估計這世上就沒幾個人能威脅到他的生命了。
“隻要你想,你信賴我,我就可以成為你的力量。”克勞斯回答。
……這是什麼主觀的回答?
想?信賴?
憑借這兩點就可以了嗎?
“你心中一直有對我的不信賴,這是阻力,當你拋棄不信任時,我的力量才會真實地呈現在你麵前。”
巴力正在隔壁逗多比歐,迪亞波羅聽到他們倆不斷發出沉悶的,撞擊到地上的玩鬨聲。
克勞斯說自己不信任他?
他難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能被看穿,他有秘密,他有一個誰都不能告訴的秘密。
而克勞斯太過神秘又不可理解,迪亞波羅縱使相信他會站在自己一方,內心最深處也始終隔著一層。
這跟巴力是完全不同的,克勞斯奇怪又突兀,總給人不協調之感。
“你弄錯了,我並沒有不信任你。”迪亞波羅下意識回答他,躺在沙發上試圖逃避與對方視線交彙,但又懶得起來。
“你在強調,你在解釋,但這解釋是對你自己,而非我。”
克勞斯並不在意,視線也沒有放在迪亞波羅身上,他把棋譜都整理好,疊起來放在咖啡桌上。
迪亞波羅無法反駁,他確實不斷對自己說著“放寬心”的話,卻又不斷繃緊。
克勞斯對他隱瞞了許多,他力量的實質,來曆,目的,迪亞波羅暫時不去問,是因為他還沒感覺到危險。
然而,哪怕隻是細微裂口都會擴散成崩塌。
君士坦丁城牆被認為不會倒塌,卻毀於一扇小小的,沒有關好的凱爾卡之門。
隨之而來就是帝國傾覆,時代終結。
但信賴是如此珍貴的東西,過去,或許也隻有與自己一體的多比歐可以得到純粹的信賴。
人心是不可觸及的黑暗。
而自己對克勞斯的不信被他看穿,他會不滿嗎?
絕對會吧。
“你信不信任,我都無所謂,那是你自己的事。”
幽靈回答,表示他不在乎迪亞波羅信不信賴自己。
冷得像個冰塊。
難怪巴力說他很難相處。
迪亞波羅也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但也確實沒遇到比自己還難搞的對象。
什麼叫信賴就可以獲得力量?
迪亞波羅帶著這個疑問回歸了日常,直到現在。
喬魯諾收拾書包準備上學,媽媽也沒給他準備什麼像樣的早餐,於是他自己從冰箱裡拿出冷凍三明治,就著默默啃。
上學快來不及了,他自己也試著加熱食物,但因為不懂,把牛奶放進微波爐,煮沸炸開,弄臟了地板,被母親好一頓數落,還被繼父又擰又掐。
還是吃冷的比較保險。
學校每個月讓家長交一小筆餐費,安排他們吃各式各樣的歐洲國家食物,並介紹外國文化,這跟帶便當的日本不一樣。
喬魯諾喜歡這種日子,可以讓他更加了解到這塊古老大陸的不同之處,也可以嘗試新事物。
而難得如此開心的喬魯諾剛收拾好出門,就見到一直在他心裡盤旋的陰影。
是上次那個進了警局,安然無恙出來後還嚇唬他的男人,他正守在大門口,像隻停歇的大鷹。
“喬魯諾·喬巴拿。”男人的視線明顯是衝著他過來的,還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眼神冰冷奇異,氣質凝然肅穆的男人,讓喬魯諾想起母親和繼父一起看的那些電影裡,蒼白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壞人”。
他們怪異迷人,雖然擁有人類的外形,但內在卻和人類很不一樣,每次出場都意味著麻煩。
喬魯諾是個克製守禮的人,他深受東洋國家拘謹教育的影響,搬來意大利這兩年又時不時被繼父教訓,已經初步養成了偽裝自己的本能。
並且他還具備奇特的勇敢與冷靜,在麵對可能存在的危險時,總是願意一頭當先去解決。
此時此刻,他隻想立刻離開家,不要把這個危險的男人帶到家裡去。
雖然母親跟自己的相處時間不多,但喬魯諾依舊把她當作母親。
母親會被這個男人威脅嗎?
他有預感,平時暴力的繼父,也無法與這個男人的可怕相比。
迪亞波羅兩手插兜,重心靠在車上,微微低著頭,因為無聊觀察起地上爬過去的蝸牛。
他等了喬魯諾很久,這個前幾天跟他有“一麵之緣”的獨特小孩,此刻正站在門口,書包也還沒洗乾淨。
“喬魯諾,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迪亞波羅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