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平靜的，像是已經做了無數遍般的，熟練從長靴側邊抽出一柄直刃短劍，把劍柄插進槍口下的卡槽裡。
不練習槍劍的士兵，大概率不精通近身戰。
這點簡單的邏輯，吉迪恩能洞悉，張牧自然也能想到。
在他有意隱瞞下，拉古士兵沒道理知曉，第一軍士兵的日常訓練除開射擊，練最多的就是拚刺刀。
“殺！殺！殺！”
剛還表情淡然的古爾士兵，驟然間臉現猙獰，仿佛與拉古士兵有殺父之仇，渾身殺氣對衝過去。
這是張牧教他們的。
如果你對陌生敵人無法升起殺意，那就把他們幻象成你最痛恨的人。
“該死！”
折斷橫倒在地的樹乾後，拉古先鋒軍長官把這幕收進眼簾：“彙報軍團長！”
營帳裡，收到消息的吉迪恩，麵色冷靜：“回複先鋒軍，戰至最後一人，傳回所有探查到的情報。”
“是！”
朝陽升起。
“報！先鋒軍死傷慘重，剩三千餘士兵，敵軍不支！”
“報！敵軍有援兵趕到，約四千人，攜帶一種會爆炸的鐵瓶！”
雙手負在身後，閉眼站立營帳中間的吉迪恩睜開雙眼。
古爾已經派出全部兵力，隻要讓第二支軍隊包圍山頭，就能贏得戰爭。
然而他沒這樣做，自顧笑了聲：“原來，我們想一起去了。”
沒有做什麼，他沉默下來。
過去會。
“報！先鋒軍全軍戰死！敵軍傷亡大致2000！”
十比一的恐怖戰損比，他表情仍然不見波動，張嘴向負責傳送信息的職業者傳令兵下令：“第二軍待命，第三軍出發，
告訴第二軍，注意敵軍在做什麼。”
命令傳出。
停在主戰場附近林間的兩萬第三軍，隨即開拔衝向山頂。
山不高，十多分鐘便衝到頂，原地坐下休息的古爾軍，立刻爬起迎戰。
因反應略顯倉促，沒來及端槍射擊，拉古軍免遭彈雨，直接白刃相見。
“報！敵軍不察伏兵，死傷2000餘，後撤！”
“報！敵軍在另外山頭有提前挖好的壕溝，我軍追擊被擊退！”
“報！第二軍已經包圍山頭，正發起猛攻，敵軍箭矢數量銳減！”
隻剩一半了。
吉迪恩往前幾步，到連夜堆起的沙盤邊，眼神落向兩軍正在交戰的矮山。
被圍死了……
凝視栽種幾顆小樹的山頂許久，他終於緩緩說：“第三軍，抽調三萬士兵支援。”
圍著桌麵，忙碌分析戰報的幾人，有些疑惑的抬起頭。
根據昨夜製定好的策略，這會應該是第三軍全軍出擊，圍剿古爾軍。
他們互相看了眼，有一人出聲：“軍團長大人，這和我們……”
“下令。”
聲音不大，說話的人卻感覺遍體生寒：“是！”
拉古軍的軍紀不差，儘管有些突然，但還是很快調出三萬士兵，全速趕往矮山。
“報！三萬士兵加入圍攻！”
“報！敵軍箭矢數量猛增！”
“報！我軍大量傷亡，即將攻進壕溝！”
勝利似乎快要到來，傳令兵的聲音慢慢輕鬆，神色也放鬆不少。
又一條戰報傳來，他掃視完，剛揚起的嘴角陡然僵硬：
“報……報！我軍遭受多輪拋射箭矢襲擊，箭矢會產生劇烈爆炸，範圍極大，我……我軍五萬士兵，剩不足萬人！”
近乎被全殲，營帳內所有人下意識停住動作，驚愕看向報令員。
“嗬，哈哈哈……”吉迪恩瘋狂大笑，引來眾人視線。
他們都在懷疑，是不是代軍團長承受不了如此慘烈的死傷，瘋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吉迪恩一拳砸在沙盤裡，古爾軍死守的矮山被紮毀，泥塊飛落：“爆炸，你們能釋放爆炸，當然會拚命增加威力，
一直試圖誘引我彙合兵力進攻，甚至不惜把全軍放在沒有退路的絕地！”
“傳令兵！”
“在！”
“下令，第三軍兩萬人開拔，營地內的一萬騎兵一起！”
“是！”
“叮囑他們，不必保持陣型，儘量分散前進，交戰時也是！”
“是！”
大局已定。
吉迪恩拖來木椅坐下，額頭布滿汗滴，大口喘息著。
“軍，軍團長大人。”
眾人茫然對視會，一名戰報分析員，猶豫問：“您剛剛說的話……”
“爆炸。”吉迪恩沒有故作高深，喘過氣來後，笑著解釋，“他們援兵帶著會爆炸的鐵罐。
我不明白原理，不清楚他們怎樣製造，可沒有關係，我知道他們有這東西就行。”
站起身，他走到沙盤邊，把四散的泥塊，在原位重新堆起：“各位。
如果你們在迷宮得到一件，隻有學徒級，但最高能晉升到傳奇級彆的魔杖，會嫌棄它現在的等級低，放棄使用嗎?”
“怎麼會！”職業者的戰報分析員大叫，“獻出一生，我也要……
我懂了，軍團長大人。”
點頭表示讚許，吉迪恩俯身，凝視亂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泥碎塊：“古爾軍的指揮官和我想法一樣，一次分出勝負，
否則他不會讓自己僅有的兩支軍隊靠的很近。
既然這麼決定，他明明有鐵罐，為什麼前軍不帶?是數量不夠？
嗬嗬，箭矢如此充足，這個理由說不過去的。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在誘敵，希望莪們把士兵集中，他們的爆炸箭矢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力求一戰消滅我們主力。”
“原來是這樣。”豎起耳朵聽著的大夥，恍然說道。
“吉迪恩先生的軍事能力果然厲害，不怪布蘭多先生都全力……”
“軍……軍團長閣下。”
攥著傳音水晶的傳令兵，顫抖的聲音突兀響起。
吉迪恩心底有種不詳的預感：“怎麼了？”
“您最好，看看這個。”他遞來樹皮紙的右手，像是患病般抖個沒停。
接過紙，吉迪恩從左往右快速掃視。
我軍剩餘三萬士兵彙集，立即準備分散前進，但命令還沒完全傳達給士兵，天空突然筆直墜落一根箭矢。
看到這，他皺起眉頭。
就算箭矢爆炸威力很大，隻有一根又能怎麼樣？
繼續往後看。
後麵似乎是現場士兵的口述。
“我掉隊了，著急的追尋隊伍，隻是長官沒告訴我集結地點在哪。
於是我爬到一棵大樹的樹頂，遠遠看見螞蟻大小的戰友。
好像要出發了，我很急，想呼喊等等我。
他們沒有回應我，十分奇怪的，抬頭看著天空。
我也看去。
那是一根模樣古怪的箭矢，沒有很鋒利的箭頭。
它豎著墜近大家頭頂的時候，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視線忽然白茫，有炸響，還有……燙……好熱……
我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