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軍指揮所。
營帳裡，剛趕回來的張牧，搬把木椅坐在角落，沉默不語。
從昨夜找到今天天明，他和米赫愣是沒見著跑掉的拉古職業者的影子。
挺奇怪的。
對方職業者死傷慘重沒錯，但不是沒有一戰之力，沒道理躲著自己。
如果是要撤退，主力部隊卻又好好駐紮在森林裡，甚至篝火亮了整夜，擺明要和古爾死磕。
昨晚張牧進入靜謐之森後，沒一會就發現拉古設立在山頂的大營。
原本想灌藥劑，直接砸個墜靈過去。
隻是轉念一想，那兩職業者肯定和軍隊彙合了，自己的存在已被知曉。
兩人指不定就在營地周圍蹲自己呢。
張牧不怕被埋伏，可以依仗複活，用一條命換對方的軍隊。
問題是，布蘭多也不傻啊。
他知道張牧會斯特拉斯墜靈，砸中軍隊必然造成慘重傷亡。
基於此，他怎麼可能被動防守，大概率跑去古爾軍附近晃蕩。
一旦獲知己方被襲，確定張牧不在軍隊，估摸對著古爾軍當頭就是個師級魔法下去。
第一軍就這麼點家底，拚光可就沒了，自然是不願意的。
何況此戰不僅為打敗敵人，還存著培養多米特的想法。
思索再三，張牧拉著米赫返回指揮所，一言不發的旁觀多米特製定戰術。
多米特該是了解他的意思，從始至終，沒詢問他一句意見，或是“這樣可以嗎”之類。
最緊張的，應該是米赫。
看著多米特的命令一條條傳出，他數次想開口提醒，要穩重，得周密些。
可見到張牧都沒說什麼，他也隻好憋回去。
直到第二天。
雙方一番激戰後，明知敵軍援兵奔襲來的情況下，多米特竟然下令所有士兵原地休息，不做太多防備。
米赫終於是忍不住，從木椅站起身。
“多……軍長閣下，我們已經犧牲2000多人，你的命令會增……”
回過頭的多米特麵無表情，眼神幽靜：“米赫先生，我是第一軍軍長，戰時最高指揮官。”
第一軍所有士兵，每個他能叫出名字。
上報的犧牲數字，不隻讓米赫沉痛，也對他的靈魂一遍遍衝刷。
現在的多米特，和幾個小時之前的多米特，是兩個人。
“米赫：“……，我明白了，軍長大人。”
坐回木椅，張牧笑嗬嗬拍下他肩膀：“孩子總是要長大的。
他會對外麵的世界好奇，有屬於自己的經曆，形成自己的觀念，該放手了。”
說是這麼說，道理米赫也懂。
但古爾軍敗退，多米特又命令全軍在隔壁山頭死守，他又激動起來了。
這次張牧沒看著不動，抬手按著他肩頭，把人按回椅子：“他是軍長，現在，就算是我也得服從他的命令。
無規矩，不成方圓。”
隨著己方傷亡數字的戰報不斷傳回，米赫神情愈發低沉。
即使聽見古爾軍的迫擊炮成功重創拉古軍，也不見好轉。
多米特並沒向他解釋，看完一份戰報後，扭身向張牧下令：“元帥大人，您該出發了。”
笑了笑，張牧站起，走出帳篷。
約摸半小時後人便回來，同時歸來的，還有拉古軍最後三萬士兵，全軍被殲的消息。
多米特眼皮跳動。
昨晚張牧告訴他，製定戰術時，可以給己方添加一個設定——我軍擁有能對一定範圍內，除高階職業者外的全部人類單位，進行致死打擊的武器。
那會，他有點茫然，心說元帥閣下裝備第一軍的武器裡，有這麼大威力的嗎？
儘管心裡疑問，但既然是元帥說的，他也沒懷疑，和副官商討計劃時，把這個武器也考慮進去。
或者說，乾脆把它當做了底牌。
因此，多米特從一開始就決定，用它給拉古軍最後，也是必殺的一擊。
兩軍第一輪交戰，拉古先鋒軍被全殲。
通過哨兵探查的消息得知，敵軍第二波依然沒派出主力，而是接著用兩萬士兵的生命，換取自己這邊的武器情報。
多米特立即啟動備用策略，全軍後撤相鄰山頭，利用提前挖好的戰壕，予以敵軍最大死傷。
很順利，拉古軍五萬士兵不堪損失，發動密集衝鋒，嘗試決出勝負。。
但多米特清楚，這仍是敵軍指揮官的試探，從拉古仍有三萬士兵，駐在兩個區域待命就能看出。
這時候，古爾軍也損失大半士兵，僅剩三千多人。
普通士兵威脅不大，很難衝破防守，隻是拉古的騎士依靠敏捷身姿，不停閃避子彈突進。
火力網很密，不斷有穿梭跳躍在林木間的騎士，被子彈擊中。
可拉古的低階職業者大多放在第三批援兵裡，數量實在太多，終於有少數騎士突破火力防線，衝進戰壕殺戮。
第一軍士兵近身射擊被騎士靈敏閃躲，根本無法解決敵人。
最後無奈之下，選擇衝到對方近前，拉響手榴彈以命換命。
不能等了，多米特命令潛伏在十多公裡外山腳處的炮兵連，向山頭傾泄炮彈。
至於己方士兵，則躲進地洞，避免被誤傷。
到這，吉迪恩自認已看穿古爾軍新武器的殺敵原理，讓士兵進攻時儘量分散開。
說實話，他能在如此短暫的對戰中，找出槍械炮彈的弱點，並瞬間做出針對，軍事嗅覺的確過人。
個體武力強悍的騎士職業者，若化整為零在森林裡搞特種作戰，古爾軍基本沒有抵抗能力。
追不上，逃不掉，中級騎士靠著超凡的體魄躲開子彈，小範圍遭遇戰古爾必敗。
他們散布很開，炮彈又難以有效殺傷。
可惜，吉迪恩終究有自己的局限性。
他所麵對的，不是幼嫩樹苗，而是能夠迎擊暴風雨的參天大樹。
溫壓彈，張牧半年前布置在靜謐之森，用來伏擊城主的陷阱，這會用上了。
拉古那個僥幸生還的士兵，被第一枚波及暈厥過去，所以沒看見之後接踵而至的十多枚溫壓彈。
剛集結，軍官忙著下達指令的三萬拉古士兵，就這樣被高溫和窒息，送往彼岸。
感慨完元帥大人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武器，多米特向張牧說：“拉古最後的力量，應該快來了。”
“恩。”坐在木椅的張牧，雙手環在胸前，“天空魔獸背上的那支分隊不知道在哪，但我想拉古不可能放著不用。”
“元帥大人，他們的實力有了解嗎？”
“落地的時候我不在，連幾個人我都沒看到。”
“這樣……”
多米特眉頭微擰，一無所知的敵人是最麻煩的。
“報！”桌前坐著，戴著耳機的士兵高聲道，“我軍主力被天空魔獸襲擊！”
“敵軍數量！”多米特沉聲說。
“大約，三百。”
並不多，他卻沒感覺鬆口氣，反而心臟仿佛被壓了塊巨石，喘不過氣。
士兵接著念戰報：“三百人全是職業者，具體級彆無法確認，隻看……”
他似乎感到震驚，氣息停滯數秒才深呼吸：“隻看見半數騎士抓著另一半魔法師，從位於百米高空的魔獸背部跳落地麵，
魔法師……魔法師全部升起魔力護盾！”
有魔力護盾，說明是高級魔法師，可能夾雜少數魔導士。
能從百米高空安然落地……高級騎士。
三百高級職業者！
沙盤邊的軍官們幾乎被驚呆，愣愣張大嘴，念戰報的士兵左右戰友，也都愕然看去。
張牧眼皮抬了下，沒吭聲。
幾秒後，多米特終於回神：“撤退！往靜謐之森外圍撤退！”
吼完，又對張牧說：“元帥大人，您和米赫先生立即趕去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