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他忽然打斷自己，一邊清嗓子，一邊扭頭瞅山腰雲海，沒見有動靜，才鬆口氣：
“師伯胸襟雖寬廣，然其人最不喜弟子無禮輕慢，因須每日以禮待之。”
許是害怕他們不重視，柳道友壓低聲強調道：“之前有位新入門弟子連續三日疏忽，後被師伯壓在山底三百年，謹記，謹記。”
眾人倒吸口涼氣，一天一百年？這誰頂得住啊？
趙奇趕緊跑上前：“師伯每天都會出門溜達嗎？”
“是也。”柳道友小心翼翼的左右張望陣，又說，“師伯自覺肉身奇美舉世無雙，因而日日清晨於雲海間暢遊片刻，好令山門弟子有幸得以瞻仰。”
大家沉默著互相看了看，合著是個愛臭美的鯤鵬。
關鍵人家還能打，不依著不行。
“諸位，請。”
柳道友叫醒他們，轉身往門外走，大夥立馬跟上。
出了小院，在長廊扭拐陣，從一扇側門出去。
繼續沿著崎嶇山路往上爬，大約半小時，到了一片林中。
“修行之地就在此，諸位勤勉。”
撂下句話，他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鐵斧抗在肩頭，趙奇四處望著：“剛出來的門好像是後門，這裡是後山？”
“錯不了。”局長挺著啤酒肚，到一棵兩人環抱的樹前，揚起斧頭斜砍在樹根，“乾活！”
“是修行！”
趙奇說著，邊掄起斧頭上前幫忙，但局長十分不滿的把他趕走，揚言再搗亂自己修行回去扣他工資。
這邊，葉銘站在樹前，沒急著開乾，抬手輕撫樹乾粗糙的樹皮紋路，又撿起腳邊枯黃落葉細細打量。
“怎麼了？”發現他異樣舉動，林妙和嶽若結伴走來。
“我對植物種類不太了解。”他把黃葉遞到兩人麵前，“你們看看，藍星上有沒有，或者相似的樹。”
接在手中，嶽若眯眼盯著葉片表麵的紋路：“好像……好像沒有。”
“不能確定嗎？”
“拜托，藍星一共有六萬多種樹，這片葉子又不是常見樹種，除非用電腦比對，不然就是找個植物專家來，他也要查資料才能確認啊。”
讚成的“恩”了聲，林妙說：“你好奇樹乾嘛？
山門都不清楚建立多久了，有一些藍星已經滅亡的植物很正常吧。”
“也是。”
“你要真放不下。”嶽若把葉子往兜裡揣，“帶一片回去用電腦比對就是了。”
“彆！”
搶過黃葉扔掉，葉銘說：“等旭仙人來了，問他一聲再說。”
“行吧。”
幾人撇開落葉的事，各自尋了棵樹，開始揮斧。
他們進了山門後，手機就失靈了，動身又急，機械表什麼的也沒帶。
加上高空沒有太陽作為參照物，導致究竟過去多久也不得而知。
隻能一直砍，砍到汗水浸透衣物，肚子發出抗議的叫聲才停手。
都餓了，彆說砍樹，斧頭都快舉不動了。
就算體質過人的駱希玲，因早上隻喝了碗粥，這會也靠著樹一副斷氣的模樣。
眾人背靠各自的樹，在林間散開坐著。
局長大喘氣：“他奶奶的，真是不服老不行，要擱我年輕那會，幾斧頭給它砍了。”
邊說，他邊拍著背後的樹。
“得有一上午了吧？”趙奇抹去額頭的熱汗，“感覺身體沒什麼變化啊？”
“你當修行是吃飯呢？一碗下去就飽了。”
“彆說了，都給你們說餓了。”身體癱軟的駱希玲撐著地麵往上坐了點，“柳道友啥時候叫我們吃飯？”
“如果我沒記錯，柳道友說的是，晚上帶我們去食肆。”
“啊？天黑啊？”
“我砍樹都砍餓了，起碼有三小時，這麼久人還沒來，估計是了。”
“好熱，好餓，好渴。”駱希玲順著樹乾滑到地麵。
“嗥——”
空中突然落來鳥鳴，回過神的眾人想起柳道友的警醒，精神一震，慌忙爬起身，學著他的手勢作揖：
“師……我們不是山門弟子，怎麼叫？”
“仙人吧？”
“莪看行。”
商議好，他們：“恭送仙人。”
“嗥——”
鳴叫從頭頂響起，逐漸微弱。
應該是走了。
大夥放鬆下來，準備坐回樹根休息。
可還沒等膝蓋彎曲，眼前猛然一暗。
下意識抬頭，隻見一片火紅羽翼飄到下來。
“羽毛？”駱希玲站到正下方，雙手托舉準備接住，“師叔換毛期了？”
“胡說。”局長也跑來幫忙。
隨著羽翼慢慢接近，他們察覺不對，紛紛過去幫忙。
“臥槽！”手掌一沉，趙奇抬起頭驚叫，“好重！”
都餓肚子沒了力氣，趕緊把羽毛放在地。
繞著外圍走了一圈，他叉著腰：“比我的雙人床還大！”
“師叔給我們一根羽毛做啥的？”駱希玲蹲身，食指輕戳，“難道能吃？”
“怎麼看也不像……咦？”
葉銘握住一撮軟毛揉捏，驚訝發現居然滲出水，把自己手沾濕了。
手掌湊近鼻尖嗅了嗅：“好香！”
誘人的清香擠進鼻腔，本就空癟的肚皮叫更歡了。
想著鯤鵬怎麼也不可能害自己，他伸出舌尖舔舐下手心。
隻一次，胃裡便傳來飽腹感。
“真的能吃！”
儘管沒有吃撐的感覺，但……
葉銘看著濕潤的手掌，尋思自己舔個十回八回肯定是夠了。
而大夥看見他動作，立馬伸手揉搓羽毛，等手濕淋，直接上舌頭。
片刻後，吃飽的眾人在林間草地散亂仰躺。
趙奇臉往左側，問不遠處的葉銘：“我們剛舔的是什麼？”
雙手枕著腦袋的葉銘坐起，臉色疑惑，甚至有些茫然：“為什麼你認為我會知道？”
“額，你總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趙奇弱弱解釋。
“鴿鴿鴿——”林妙捂著嘴偷笑，好一會停下後說，“天生的吧。
第一次遇見他就這樣，表情平靜，眼神淡然，好像世上沒有能攔住他的事。”
說著，她露出追憶神色：“彆人怎麼想不清楚，反正我是……嘿嘿。”
林妙一陣傻笑。
趙奇黑著臉，感覺自己仿佛走在路邊，無故被人踹了一腳的大黃。
“飽了，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