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人“說話”了,祂似乎並未發出聲音,起碼張牧沒感知到空氣有震動傳來。
但魔法塔附近的所有人,耳邊同時響起低吟——神說,張牧該死。
眾人茫然了一瞬。
張牧?是誰?
來自深淵的魔物嗎?
居然由神明親口賜死?
很快他們反應過來,剛剛……好像有個人說,可以叫他張牧來著?
城主們,包括萊克僅存的三個聖級,驚愕目光都挪向公主殿下身邊的陌生男人。
他叫張牧,通過未知手段偽裝成古爾城城主。
從公主殿下與他親密的站姿看,應該不是敵國的秘密入侵。
大夥原本好奇著男人使用了什麼魔法,不僅瞞過一眾城主,甚至賈維斯的視線。
至於他和王室串通演戲的可能,看見兩位大公的愕然表情,自然也被排除了。
現在眾人當然沒興趣關心這些了,而是在自己腦海裡,翻找與張牧相關的記憶。
畢竟,能讓神明開口的人,絕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
先從大陸上聲名赫赫的強者開始。
他們發現,聞名大陸的史詩職業者,並沒有和張牧條件相符合的。
至少他們從未聽聞,某國有一個叫“張牧”的史詩。
假名嗎?
這個猜測剛浮現在心底,立即就被否定。
神說他叫“張牧”,不會有假。
思索半天無果,於是他們擴大範圍。
效果斐然,城主們一會便想起來,半年前,教會在萊克全境發布了通告——有異端在巴拉城公然違反禁令,現已被城內主教施已懲戒。
雖然當事人的實力並不多強,隻是見習魔法師,可這事卻鬨出了挺喧鬨的動靜,不乏頂尖高階職業者關注。
上萬年了,終於登場一個敢找茬教會的勇者,能不讓人矚目嗎?
要知道,據傳教會掌握從職業者體內拉出靈魂,並加以囚禁的刑罰。
大夥不怕死,最多痛一下的事,忍忍就過去了,但永無儘頭的受刑,那有點遭不住。
因而當時整個索爾大陸都在議論紛紛,驚歎究竟是何等的勇氣,才敢豁出去和教會作對。
結果沒談論出來,不過人名他們是記住了。
半年過去,時間雖不長,卻也足夠將其擱在心裡的角落。
此時神明提起,眾人也就回憶起來了。
城主們恍然大悟。
是他?
那就不奇……還是很奇怪。
一個見習魔法師,哪怕天賦驚豔,半年下來至多晉升到初……
他們想起了什麼,都呆滯望向前麵淡定懸浮半空的男人。
同伴抬起手肘輕輕拐了下丹尼爾鬆,嘀咕道:“初級魔法師?”
“你家初級魔法師能屏蔽魔導師的精神感知?”
“呃,也是喔。”同伴撓撓頭,“可……你意思說,他用了半年,從初級魔法師攀升到巔峰魔導師?”
旁邊有一穿著輕鎧的城主,麵無表情說:“我在天騎士巔峰停留數十年,距離聖騎士隻有半步,我也感知不出他的魔力波動。”
三人私語聲微弱,但在場都是高階職業者,聽力靈敏,基本一句不落的聽清楚了。
然後,他們迷茫了。
他是聖級?半年夠乾什麼?自己突破高階花了多久?他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材料製作的?
這事似乎比神降帶來的衝擊更加猛烈。
以至於終於開口打破寂靜的丹尼爾鬆,先問的不是怎麼惹了神:“艾……張牧城主,你……半年前是初級魔法師?”
那會?
張牧皺著眉頭回憶片刻:“好像是來著。”
“您現在呢?”
“魔導士。”
您當我是白癡嗎?
麵對如此敷衍的“欺騙”,丹尼爾鬆有些心塞。
姑且就算是魔導士吧,他拳頭握緊鬆開幾下,又確認一遍:“半年從初級魔法師到魔導士嗎?”
他一問,張牧總算看出,一群人忽然沉默是為了什麼,笑說:“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這是當然的。
丹尼爾鬆和同伴,還有其他城主都讚同張牧的說法。
問題在於,你這差異是不是過於……荒唐了點?
就在眾人腦袋低垂自顧默然的時候,兩位大公突然暴起。
他們身影消失原地,再出現,已麵朝城主們,攔在張牧和艾薇兒身前。
張牧沒看懂,搞什麼,他兩不是國王……
“學弟,過程很複雜,等結束了我再給你解釋。”艾薇兒手托冰藍魔法塔,眼神警惕對麵的城主。
“你叫張牧,波特先生的最後一位學生,對吧?”布洛瓦背對著他問。
“嗯。”
“形勢緊急,我作為艾薇兒的舅舅,暫時就不追究你欺騙我的事了。”布洛瓦渾身魔力傾瀉出來,“我和佩斯托婭受了重傷,
如果隻有各地城主,我們能阻攔,可他的實力處於巔峰狀態,我們大概會死在王都。
當然他想殺了我們也沒那麼輕鬆,至少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分出勝負,這段時間,你帶著艾薇兒逃,越遠越好。”
之前神明的“真言”,張牧也聽見了,曉得三人為什麼緊張戒備。
城主們對神明沒多少虔誠信仰,要是為珍視之物,或許還有膽量反抗,但張牧絕對算不上他們的珍視。
所以,不久前還是站在同一陣線的盟友,大約轉眼就要反水圍攻張牧了。
隻是他並不準備逃。
“兩位,我……”
話剛出口,佩斯托婭就嚴厲嗬停:“你當我們在出演愛情戲劇嗎?!
不要浪費時間,立刻逃!”
這邊動靜,也驚醒了陷入茫然的城主。
他們紛紛仰頭,忘了眼天空上的光人,然後看向張牧,神情複雜。
對於眼前這人,他們是很欽佩的。
拋開恐怖的晉級速度不談,單是和教會對抗,就已經令人歎服了。
就是……神讓我們殺你,若不殺……
一魔法師打扮的城主,心中剛冒出留手把人放走的念頭,頭頂光人伸出手指。
下一秒。
“啊!!!”
他仿佛遭受了極致的折磨,哀嚎聲聽之悚然,隨後身體崩碎,血霧彌漫間,一個透明虛影向高空飄去,很快落入光人的掌心。
光人像是把玩心愛物件般手掌輕握揉捏,那位城主的淒慘尖叫,仿佛來自九幽的徹骨寒冷,直鑽眾人骨髓。
終於,祂似乎儘興了,手用力,已然嘶啞的慘叫戛然而止。
城主們好似驚醒,停滯的呼吸重新運轉,後背的冷汗把衣服浸濕,緊貼著皮膚。
大口喘息著,丹尼爾鬆尚未被驚懼徹底擊潰的理智,接連湧現困惑。
神明能出手,為什麼不直接掠奪張牧的靈魂,而是非要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