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舍爾看著那經過一天一夜之後已經擴散到了好幾百裡左右的夾縫裂洞,神情也顯得有些嚴肅。
“費舍爾!!”
也就是在這時,從不遠處的地方先是出現了一個打量著這邊的身影,隨後,茉莉呼喊的聲音也很快傳來,讓費舍爾連忙看向那邊。
他一踩地麵連忙去到了茉莉身邊,看著她滿臉都是被先前巴巴托斯卷起的風暴從而形成的沙塵,就連頭上的藍發也沾惹了一些塵埃,卻依舊遮不住她見到費舍爾時的雀躍和高興,這才剛剛落地便撲到了他的懷中去,
“茉莉...”
“太好了,費舍爾,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茉莉將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裡,隨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指著不遠處的沙丘說道,
“拉法埃爾就在那邊,先前因為在惡魔王朝裡麵受到了影響,所以進展特彆緩慢,到現在都還沒蘇醒過來...但應該很快就好了,拉法埃爾馬上也能抵達神話的生命層次了。”
茉莉先是高興地如此說道,但很快表情又顯露出了一些不易察覺的落寞。
因為她還未抵達神話,依舊在神話階位的門前打轉。雖然的確為拉法埃爾感到高興,但對比依舊停滯不前的自己,她還是會有些失落。
費舍爾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將她緊緊抱入了懷中,低聲道,
“沒關係的,茉莉,之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下麵了,謝謝。”
“嘿嘿...”聽到費舍爾的誇獎,茉莉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些,她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好像沒幫上什麼,但能做費舍爾老師第一個感謝的人也很值啦。”
“......”
嗯,不過好像是不是先前他才先感謝過艾利歐格來著?
忘了,沒關係,應該就是茉莉說的這樣吧。
“書爵士!霍蘭先生!你們也沒事...哦,我都忘了霍蘭先生的情況了。”
霍蘭笑著對著茉莉點了點頭,隨後便抬頭看向了天空,看著那虛幻的猩紅之霧,看著從其中落下的陽光以及其中穿梭而過的雲朵,他最後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著茉莉和費舍爾說道,
“那就這樣吧,也是時候道個彆了。茉莉祭祀,再見。”
“哎?什麼意思?”
茉莉抿了抿唇,還沒懂霍蘭是什麼意思,倒是埃姆哈特飛到了肩膀上對著她搖了搖頭。
“這麼急嗎?”
“啊,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覺得現在就是最合適的時間了,畢竟我已經等待了這麼久了不是?”
“...也是。”費舍爾苦笑一聲,隨後從茉莉身邊離開走向他,問道,“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忙嗎?”
“嗯,跟我來這邊,然後,我需要一把刀,然後你用那柄刀將我斬首,就像是處刑那樣。”
臨了,霍蘭又補充了一句,
“我當時抽到的儀式就是斬首儀式,那群瘋子以為身首異處,意識脫離身體的死亡能更加接近赫鴉。”
“...我知道了,那給我一點時間,我準備刀具。”
“沒事,我也要做一點準備。”
霍蘭蒼白地笑了一下,隨後和費舍爾走出了一段距離,將自己身上的外套給脫下,隨後是自己的上衣,直到完全露出了他極其消瘦、營養不良還駝背的上本身來。
費舍爾沉默了片刻坐到了一旁的土堆上,同時從亞人娘補完手冊中取出了奧雲的精油與流體劍的劍柄。
那精油完全沒有顏色,就宛如一瓶清水那樣裝在一個玻璃瓶裡麵,讓費舍爾狐疑地搖晃了一下其中的液體,有點懷疑是不是亞人娘控給裝錯了。
“哈...哈...費舍爾,你以前做過這樣的事嗎?”
“...處刑沒有,但我殺死過彆人。”
“這也是...這個年代...每個納黎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著血。”
在將自己上身的衣服給脫下來之後,他便開始用力地撕扯起自己的襯衫,極其用力地將它撕扯成布條,這讓他營養不良的體質有些難以承受,所以才開始了劇烈的喘息。
費舍爾微笑了一下,打開了手中精油的蓋子,瞬間,一股淬火的刺鼻氣味便湧上了鼻尖,讓他將腦袋挪開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那不知道正在做什麼的霍蘭,剛好看到了他平靜的麵容,便問道,
“你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不想死的表情。”
“嗯,有一點吧,畢竟過去極其想死的我也是我,大概在這種情況下我的死亡是不會來的。先前我從十門之中掉出來落入岩漿,在半空中的時候,我在想我會不會就這樣摔死,感受到了恐懼,覺得不想死了,然後...我就察覺到了死亡的存在。可當我下墜時,我又在想,‘這不是本就是我追求的東西嗎’,就想這樣死去,卻沒料到墜入岩漿之後依舊沒死成...”
“那你還讓我砍你,到時候我不會要連續砍你上百次,等你找到你不想死的那個時候吧?”
“有這個可能。”
“......”
霍蘭喘息著扯下了一條修長的布條,打趣了費舍爾一句,隨後便拿著那布條回頭看了費舍爾一眼,說道,
“可以開始了。”
緊接著,他便跪在了地上,一邊將布條纏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緊緊地纏住。
而費舍爾也低下了頭,將精油一滴滴地滴在自己的流體劍上。
原本費舍爾想的是這精油有這麼一大瓶,他隻有一兩滴來修流體劍,其餘的還能保存下來備用,結果滴了一兩滴毛用都沒有,就像是納黎有男性功能障礙的中年紳士隻喝一小滴龍人的血液那樣無用。
索性,他便將所有的精油都倒在了流體劍的劍柄上。
神奇的是,那些精油落在流體劍之上儘數被其吸收,沒有一滴落到地麵上、費舍爾的手上,而是全部都進入了其中。
而緊接著,那萎靡了許久的流體劍終於在“壯陽藥”的幫助之下,在費舍爾期盼的目光之中一點點生長出來,那水銀一樣的劍刃終於再度展開,表露出了它的鋒利。
看著手中已準備好的“刑具”,費舍爾這才緩步走向了那背對著自己、赤裸著上半身跪在地上的霍蘭。
他低著頭,將雙手倒扣在背後,本就因為駝背而畸形的脊骨在此刻更是因為他的消瘦而極其明顯。
“我要什麼時候砍,需要給你一個準備嗎?”
“...不需要,但最好再等一會。一會之後,不用告訴我時間,你便動手吧、”
“好...”
費舍爾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了刀刃,對準了霍蘭的脖頸,不遠處看著這一切的茉莉也屏住呼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走好,霍蘭·迪奧尼西斯先生。”
“......”
霍蘭沒再回話,隻是低著頭。
南大陸的風向來喧囂,更彆提風雨欲來的此刻,隻是霍蘭的耳朵內卻一片寂靜,甚至還出現了仿佛耳鳴一樣的雜音。
他的腦袋裡不斷回轉著過往的美好,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喚起對生的希望,對死的恐懼,然後便能順理成章地死去。
但遺憾的是,他什麼都想不起來,甚至於他所愛的青梅竹馬徠卡都不能喚起他的希冀。
她已經死了,而自己還沒有,所以自己應該去死。
不行,自己為什麼要去想去死的事情,如果這樣的話...
身後,費舍爾的動作始終沒有動作,時間在此刻變得格外漫長,好像每一秒都延長了刻度,讓他格外煎熬,煎熬在強迫自己想著不想死卻一直在想著想死的矛盾之中。
“嗡嗡嗡...”
但身後,費舍爾的刀刃始終沒有落下,這讓霍蘭也愈發疑惑,為什麼他還不砍,因為此刻霍蘭自己也無法確認了,自己內心中真實的想法,隻期盼著費舍爾趕緊將刀刃落下,替自己解脫。
“嗡嗡嗡...”
可一片耳鳴與蒙眼的黑暗之中,霍蘭的肩膀上卻突然被什麼人輕輕拍了拍。
下一秒,一個陌生的、平靜的、有些喑啞的男人的聲音突然輕聲在他的耳邊響起,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用卡度語輕聲對霍蘭說道,
“下一個,到你了。”
“......”
霍蘭跪下的身體之後,用生命混亂將自己的嗓音改變的費舍爾慢慢地退後一步,隨後他便輕輕舉起了手中的流體劍對準了他的脖頸。
他不知道霍蘭在想什麼,但在他手中的流體劍落下之前,霍蘭的腦袋便突然自己從脖頸處斷裂開來。
“噗嗤!”
在無數鮮血的飛濺之中,霍蘭無頭的身體也猛地一下失去支撐倒在了地上,走向了死亡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