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對你啦,米莉卡,我們可不一樣...要是我們的聖女身份被取消的話,可就要回老家的教堂當修女去了...”
身旁的同伴無奈地笑了起來,米莉卡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就要說“不當聖女就不當聖女”,但看著身邊這群同伴的表情,這句沒有情商的話卻始終沒能出口。
聖女職位無論在卡度還是納黎的母神教體製之中都是極其寶貴的,不然她的父親也就不會讓她來這裡鍍金了。而且和她還有其他選擇不同的是,這些其他聖女可完全無路可走了,她說這話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但情商歸情商,不爽還是要不爽的。、
“...我知道了啦,快去吧,不然那個瘋婆子又要叨叨我們了。”
“哈哈,米莉卡,你對她的稱呼又變了哦。”
米莉卡歎了一口氣,看著身邊又強打精神起來的聖女同伴們,她內心之中的煩悶卻越來越濃鬱了。
老實說,最近米莉卡是越來越不爽了。
其實不僅是這種按部就班的聖女生活,這能有什麼抱怨的呢,她是如此,而身邊的那些聖女也是如此,甚至於她們比米莉卡還要更沒有選擇。
但真正讓米莉卡難過的是,她和她的父母不知道什麼時候產生了隔閡。
如果安排聖女的工作是為了米莉卡好,那麼為什麼要為她介紹相親的對象,而當她覺得不合適的時候卻要表現出不悅來呢?
如果介紹相親的對象是為了米莉卡的後半生著想,那麼為什麼要責怪她放走伊莎貝爾的事情,難道身為看著伊莎貝爾從小長大的神父他不知道伊莎貝爾的性格,不知道她看到伊麗莎白屠殺血親時的絕望嗎?
米莉卡正是因為看不下去伊莎貝爾要在這樣的黃金宮之中遭受折磨,所以才偷偷幫助她逃離的,但父親知道之後卻打了她,責怪她擅作主張,辱罵她沒有腦子。
或許父親隻是擔心她引火燒身吧,她都知道的,隻是在內心上她還是覺得有些煩悶,對於目前的生活覺得不滿。
這些話她從未和彆人說過,無論是父母還是這群朝夕相伴的聖女姐妹。
因為她始終明白一個道理,痛苦是無法比較的,很多自己的所思所想彆人非但無法感同身受,反而會覺得矯情。
你家裡如此優渥,還有那麼好的父親,要是我這樣,我恐怕睡覺都要笑醒了,你難道還有難過的事情嗎?
你還如此年輕,還有我們給你鋪路,一天想這些有的沒的,要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你難道還有心思去想這些沒用的嗎?與其這樣還不如上進一點,彆給我們給你的上司擺臉色,好好和同齡的異性相處...
人們總是用“何不食肉糜”來描述荒謬的俯視視角,也經常用“金鋤頭鋤地”來描述荒謬的仰視視角,其實總而言之,都不過是在控訴“換位思考”的極端困難而已。
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得過且過吧。
米莉卡是這樣想的。
她撅了撅嘴,和聖女們返回了大教堂的上層,四周虔誠信徒的禱告聲與焚燒的有形香氣縈繞,好像化作了有重量的鎖鏈,讓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母神慈愛的注視之下,是米莉卡百無聊賴伸著懶腰的動作。
聖女班每一位聖女都有單獨的宿舍,待得到了宿舍區時,她們攜帶的那些行李也早就被帶到了她們各自的房間門口。
“那就這樣,米莉卡,好好休息一下,吃完晚飯之後我們再集合去做禮拜吧?”
身邊的同伴似乎是看出了米莉卡的心不在焉,便如此輕聲開了口安慰她,將神散的米莉卡重新喚醒,她連忙微笑起來,對著同伴開口道,
“好,你也是,好好休息一下。”
“嗯,再見了。”
聖女們紛紛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休整。此刻才剛剛下午,距離晚飯還有好幾個小時,這期間她們都可以休息,進行一些沐浴和整理的活動。
米莉卡拖拽著自己有些沉重的行李,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裡麵還算寬敞,有獨立的衛浴,有魔法供水係統,可以說是條件相當不錯了。
她懶得收拾行李,甚至連衣服都懶得換,隻是輕聲和擺放在門口旁邊供奉的母神像打了個招呼便猛地平沙落雁式地撲到了柔軟的床鋪上,舒舒服服地在上麵伸展了一下自己有些酸澀無力的四肢,就像是遊泳那樣快樂和自然。
她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依舊覺得身體十分沉重,卻至少比先前要好一些了。
隨後,她這才抬起一點腦袋看向了床頭櫃的方向。
那裡,放著一把防身用的手槍、一柄魔法匕首以及一個相框。
相框之中是三位年輕的女孩,笑顏如花地對著鏡頭比出了姿勢。
站在中間的是溫和典雅的金發淑女伊莎貝爾,站在她左邊的是大大咧咧的比了一個“v”字手勢的米莉卡,而在右邊的則是唯唯諾諾、看起來頗為拘謹的大胸女孩茉莉。
這是剛剛入學之後不久拍的,作為紀念的黑白照片,此刻正放在米莉卡的房間之中。
“......”
米莉卡無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就這樣看著那張照片,直到下一秒她好像突然順著從窗簾縫隙處的滲出陽光所造成的反光看到了身後的一個極其模糊的人影。
“誰?!”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動作卻快如閃電,她猛地探身抓住了櫃子上的手槍,打開保險、回頭一氣嗬成,但身後那人影的動作卻更快,甚至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極限,隻是瞬間,一隻極其有力的手掌便猛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那恐怖的力量瞬間喚醒了米莉卡的恐懼,讓她不受控製地摁下扳機,可眼前之人早就有預料一樣地用手指頂在了扳機的後方,讓扳機徹底動彈不得。
“嗚!”
米莉卡掙紮了一下,眼看著她還要接著反抗,眼前的男人卻突然輕聲開了口,
“米莉卡,是我。”
聽著那熟悉的嗓音,米莉卡的身體微微一僵,緊接著她便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卻見眼前高大的男人一身西服,一頭黑發被打理得整齊,一雙黑色的眸子也顯得炯炯有神...
“費舍爾...費舍爾老師?!是你!!”
正是將麵容變回原樣,一路潛入進入了教堂的費舍爾·貝納維德斯。
眼看著她認出了自己,費舍爾便也輕輕放開了她握著手槍的手,順帶豎起了手指放在了唇前,低聲道,
“噓,小心彆把彆人引來了...”
可米莉卡看著眼前闊彆已久的男人卻顯得極其激動,她顫了顫身子,下一秒,在費舍爾都極度震驚的表情之中一下子撲入了他的懷中,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費舍爾老師!真的是你?!”
“......”
此刻,費舍爾的反應暫且猶未可知,但他懷中的埃姆哈特感受著那切實的懷抱卻瞬間變成了死魚眼,甚至於在內心中又重複起了那句話,
“是咯是咯,又是你的學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