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懷中越來越瑟縮的蕾妮,就像是從未與自己擁抱過、還隻是處於朋友關係的她,費舍爾卻隻是覺得安心,尤其是此刻他剛剛才經曆差點被夢境吞噬的危險。
“費...費舍爾老師?你...你都還沒看我遞給你的信呢...怎麼就...”
費舍爾喘息了一口氣退後一步,看著懷中滿臉通紅的蕾妮不禁也覺得這個模樣的她十分可愛。
如果當時的蕾妮沒有能隨意虛化躲避的能力的話,說不定他們不用來回拉扯如此之久,會更快地表明心跡。
“不用看了,蕾妮,你想說的東西說不定我都明白,也說不一定早就和我說過了,隻是現在你忘了而已。”
“我...我...說過嗎?”
此刻聞言,蕾妮張了張嘴,表情也變得迷糊,似乎真的在腦內回想她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當然,哪怕是絞儘腦汁她恐怕也無法在茉莉的夢境之中回想起一點相關的細節就是。
費舍爾也並未提醒,他的餘光忽而看向自己桌麵上的日曆,他還記得他剛來到這裡時的年月日,此刻再看,上麵的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幾周...
而這幾周,赫萊爾了無消息,費舍爾還被茉莉的夢境牽扯,差點沉浸在了這費舍爾老師的扮演上。
費舍爾皺了皺眉頭,很快意識到這夢境對自己的吞噬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超越體內“無”性質的庇護的。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縷縷極淡的猩紅色霧氣正從指尖處排出,好像體內有那猩紅霧氣怎樣都無法吞噬的東西存在。可哪怕如此,那濃鬱的猩紅霧氣也仿佛要將包裹那性質的靈魂給染透,從而忘懷外麵的一切。
可再眨眼時,那手中流轉的猩紅霧氣便仿佛完全消失,而更像是早晨的晨光那樣明亮。
費舍爾扭過頭去看向辦公室的窗外,遠處林立的高樓大廈之間,一輪紅日已然抬頭,貫穿了沉寂了一夜的空氣。
而就在那陽光的普照之下,辦公室略有汙垢的玻璃之上忽而發出了仿佛被微風吹得抖動的“嘎吱”聲。
費舍爾投目看去,驚訝地發現那上麵正憑空書寫著一行簡短的文字,而且是他生活的地方才有的納黎文,上書,
【抓緊時間】
看著那信息,費舍爾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的夢境會出現這麼一連串的波動了。
在夢中膽小萎縮的“敗犬蕾妮”忽而勇敢起來,拿著表白信來到了費舍爾的辦公室;沉浸在夢境中的費舍爾忽而脫口而出了他以往對蕾妮的稱呼;費舍爾竟然依稀看見了這夢境的真實,猩紅之霧...
這一切的一切都指明,方才整個夢境都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再結合此刻以夢境中超自然力量傳遞而來的信息,唯一的原因隻可能是,在外麵的拉瑪斯提亞和阿涅巴托斯用神力嘗試對夢境本身進行了乾預...
而這也說明,夢境內外並不完全隔絕,至少外麵的神隻能通過對紅霧的乾預來傳達信息,不過應當十分艱難就是,不然不會就傳來這簡短至極的一行文字。
而隨著自己在夢境中停滯了整整幾周,外麵的情況一定不容樂觀。
“......”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望著窗台上的文字,費舍爾若有所思,但身後的蕾妮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她反而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那在說完那段讓人誤解的話語之後就一言不發的費舍爾,於是隻好捏著裙擺,試探性地說道,
“費舍爾老師?”
費舍爾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調整了一下表情,轉過頭去看向了蕾妮,開口說道,
“蕾妮,你先回去吧,等我處理好一切。”
“回去?”我們的蕾妮同學張了張嘴,隨後臉色漲紅地將裙擺捏得更緊了,“等一下,費舍爾老師!你還沒...還沒解釋剛才抱我和對我說那些話的含義呢...現在突然就叫我回去,難不成...難不成剛才的一切都...都隻是和我開玩笑的嗎?”
說著說著,蕾妮眼角都忍不住濕潤地向費舍爾發出了質問,
“費舍爾老師,請...請你說清楚這件事,對我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
費舍爾微微一愣,隨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嘀咕道,
“如果你在夢外也如此坦誠和直白就好了,蕾妮...”
“哈?什麼夢外,我怎麼...”
“對你的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費舍爾思考了一下,隨後快步走向了蕾妮,在她驚詫的目光之中一把伸手捧住了她紅潤的臉龐,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將她的臉龐抬起,捏住了她的臉頰,隨後果決地俯下了身子。
“啵!”
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親吻落下,蕾妮一下子雙眼瞪大,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宛如雕像一樣不能自已了。
良久,唇分,費舍爾眯了眯眼睛,抬起了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說道,
“現在明白了嗎?”
“...我...”
蕾妮依舊保持著那與費舍爾親密接觸的姿勢,連對方的離去都不曾察覺,就仿佛大腦還停留在幾秒鐘之前的時間點那樣。
“現在先回去,好麼,蕾妮?等我處理好一切...”
“嗯嗯,費舍爾老師...”
被這一吻弄得暈暈乎乎的蕾妮哪裡還分辨得了什麼天南地北,現在還不是費舍爾說什麼就是什麼。
被輕易擺平的蕾妮滿臉恍惚地走出了費舍爾的辦公室,而身後抱著手看著她離去背影的費舍爾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可隨著蕾妮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他的表情又難免變得嚴肅起來。
赫萊爾那個家夥連著幾周都沒有露麵,如果按照原本她所說的那樣其目的是為了使得茉莉的美夢破碎,而這麼久之後都沒有後文,要麼是她也如自己一樣受到了夢境的影響,要麼,她憋著什麼大的在等著自己。
而考慮到赫萊爾的為人...
你信她這段時間什麼都沒有乾都不不願意相信費舍爾潔身自好改過自新?
費舍爾“嘖”了一聲,思索了片刻,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突然湧上了腦海。
這個夢境到底有沒有邊界?
如果說這所學校、這座城市是茉莉夢的核心,那麼這座城市之外會是什麼景象?
如果自己現在帶著茉莉離開這所學校會怎麼樣?
費舍爾摸了摸下巴,愈發覺得這個想法可行。
這個想法可能有一些衝動,但邏輯上是絕對可行的。
首先,現在突然逃學離開和茉莉一起離開,可能會讓她感到違和,卻不會違逆她的心意,更何況對夢中的她而言又不是永遠離開,如果將這個行為包裝在一次說走就走的旅途之下,便暫時不會超過茉莉無法接受的閾值。
不能讓茉莉隨心所欲地做夢下去,否則再這麼下去夢境之中的情況都暫且不論,外麵都要堅持不住了。
而且隻有自己和茉莉離開獨處,自己也有更多機會嘗試從她這個夢境的主人身上打開突破口。
其次,赫萊爾這家夥藏起來肯定沒憋什麼好事,遠離這所如漩渦中心一樣的學校也能遠離她。
如果不遠離赫萊爾,就會變得不幸!
打定主意,費舍爾喘息了幾口氣,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旁邊收拾了一些東西,錢夾之類有的沒的,隨後便一邊思索起了要帶茉莉去哪裡,一邊穿上了自己的教師外套。
臨了離開辦公室之前,他的餘光卻忽而瞥見了一張放在地理老師辦公桌上的地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一把伸出手將那“日本地圖”拿在了手心裡。
......
......
“叮叮叮~”
上課鈴聲響起,B班教室內先前還在前後交談的同學便不約而同地控製了自己的聲音。
茉莉抿了抿唇,將數學的課本打開,頗為苦惱地掃過了上方看起來十分晦澀難懂的公式。
講台上,數學老師方才站定,茉莉也才拿起鉛筆的時候,教室門又忽而被打開,露出了外麵握著一張日本地圖的費舍爾來。
“費舍爾老師,有什麼事情嗎?”
講台上數學老師的開口呼喚聲將茉莉的注意力拉回,她微微一愣,剛剛抬起頭來便看到費舍爾一言不發地走到了自己的課桌麵前,低頭看著她問道,
“茉莉,願意和我出去旅行嗎?”
“哎?”
茉莉張了張嘴,一時之間沒有聽懂費舍爾的話。直到整個班級同學和老師的目光都投射而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她有一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但麵對費舍爾的請求,她還是先點了點頭答應下來,隨後才去問具體緣由,
“當然好啊...這個周末的話就可以,等回去我們再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去...”
“不是周末,是現在,我們現在就去。”
“現在?”
“費舍爾老師?”
身後的數學老師表情愈發不解,剛要走過來,費舍爾卻已經伸手拽住了茉莉的手,隻是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