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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鋒[競技] 烏鞘 7879 字 9個月前

“你將來一定是個鋼鐵直男。”

奧運冠軍和鋼鐵直男對於何煥來說都是太複雜的詞彙,他不懂

,男性與生俱來的求生欲本能警告他這時候點頭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教練的眼淚停下來,他得到了想要的好消息。

他可以繼續在冰場上“玩”,“玩”到什麼時候都隨心所欲。

……

“這麼說起來,那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笑得那麼開心。”

接過宋心愉遞來的紙巾,看向賽場頂端不斷前跳的電子倒計時屏幕的何煥卻沒接她方才的話,“教練,為什麼突然這時候說這種怪話,你不是應該跟我說注意事項的嗎?”

“說什麼?我訓練的時候不是都說過了嗎?”宋心愉不喜歡他煞風景,明明隻有十七歲,本該是快活大男孩無法無天的年紀,何煥卻沉悶得可以用無趣形容,“你將來拿了奧運冠軍,寫自傳的時候就可以這麼寫,你人生的第一個重要比賽冠軍上場前,教練我幫你回憶起初心,這段多有畫麵感,多能觸動人心,你怎麼就領悟不到教練我的一片苦心呢?”

宋心愉痛心疾首,何煥卻一直盯著催促的倒計時,“教練你沒有什麼說的我上場了,再晚要扣分了。”

宋心愉歎氣,被紅顏薄命的情緒籠罩,擺擺手讓他趕緊上場,至於比賽本身,她覺得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也並不用說什麼。

何煥不需要這些提醒,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並且怎麼樣做到最好。

即使這是他人生第一場大獎賽分站賽,即使他是外卡來到的這裡,宋心愉也並不擔心,她太了解自己帶了十二年的學生,這種了解讓她有點得意地看向有些嘈雜的觀眾席。

大獎賽分站賽的第一組有本地的外卡選手和一些水平稍低的選手組成,難免被許多觀眾輕視,這也無可厚非,大家都想看高水平的選手淋漓儘致的發揮,有些觀眾姍姍來遲,有些正出出進進買些飲料零式和慢悠悠去洗手間,他們似乎都不覺得錯過這個男孩的短節目是件會可惜的事情。

他們很快會後悔的。

宋心愉笑了。

人影在何煥麵前的裁判席上方晃動,那是來來去去的人群,分隔上下的不是圍欄,而是上麵一條條寫滿名字印滿照片的橫幅。何煥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倒計時繼續融化著時間,他已經站在冰場最中

央的位置。

技術專家,一個正透過眼鏡打量他的人,也朝向計時器瞥了眼。

何煥伸出手臂,放在編舞、練習、合樂無數次重複的同一個位置,卻第一次不那麼順理成章,他從沒感覺這個開場動作的設計有任何不妥,但當數不清的視線交彙在這隻遠離身體兩側的肢體時,這些目光變成來路不明的窺伺,即便光明正大,也仍然讓從未經受過大賽洗禮的他表露初出茅廬該有的局促。

伴奏及時響起,他得救了。

威爾第的歌劇《茶花女》是冰場上常聽到的配樂,可即便在座許多有見識的老冰迷還是被《飲酒歌》的旋律吸引,再移不開目光。

他們不認識冰上的少年,新雪一樣的襯衫被緄金邊的黑色老式馬甲收束出修身的筆直,冰麵也像大雪後還無人踏足的田野,光潔明亮,觀眾小聲議論,卻不舍得多說也不願把時間耽誤在翻看賽事手冊上而錯過眼前少年的第一個跳躍。

何煥在進入第一個跳躍的軌跡前已經慢慢淡忘開場時莫名的緊張,音樂幫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按照音樂節奏的進入前步法嚴絲合縫沿著音階的高高低低轉化變刃,助滑後點,用力起跳!

他壓步距離短到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個三周跳躍裡難度最簡單的後外點冰三周跳,直到何煥第四周轉完落冰後第二次起跳,流暢無比接後外點冰二周跳,不小的驚歎聲才遲遲在觀眾席中爆發。

落冰完成得極為漂亮,滑出軌跡清晰明快就像何煥始終保持筆直的脊背,觀眾們在片刻的寂靜後鼓掌,掌聲很大,有那麼一瞬間幾乎蓋過音樂。

誰又能想到會在大獎賽分站賽的第一組第一個出場的外卡年輕選手的節目裡,看到如此完美的四周跳?

所有人被驚豔的慨歎即便化作再熱烈的掌聲,似乎也與此時的何煥無關。

《飲酒歌》的節奏太快,重音輕音交替,他落地剛剛站穩,幾個調整方向的基礎步法之後就又是壓步了,高效的壓步讓跳躍的初始速度積累得輕而易舉,當阿克謝爾三周跳超前騰空到一半,何煥剛剛開始第一圈旋轉,雖然令人捏一把汗,但因為他的跳躍足夠高也足夠遠,在落地前三周半輕鬆施展全無拖遝,

一個漂亮的滑出就又是一陣鼎沸的掌聲。

於是他要開始第三個跳躍了,短節目需要兩個不重複的單跳和一個連跳,一般選手的編舞會稍微分散,使得跳躍更加均勻、節目的觀感更加平衡,何煥卻馬不停蹄在短激昂的音樂聲裡,又拋出個三周跳中最難的路茲三周跳,再落冰時穩穩當當如履平地,看得場邊宋心愉教練也握拳又鼓掌,找不出更好表達激動的方式。

《飲酒歌》的3/8拍子和跨五區節奏使得即使相似的前後旋律也有很強勢的漸進,在結尾前昂揚的中段,最能調動感官的規定跳躍已經全部完美達成,可節目剛剛過去一半。

音樂溫柔的一蕩在減弱的節點,何煥站定在場邊一側,這裡和他方才跳躍的位置剛好是條長長的對角線,也是規定接續步的起點。

由重音開始踏出的第一步,何煥的心跳就也和身體一起在急速的滑行中衝刺。微寒的風由他而起,他短暫的變成這個小小冰涼世界的主宰,每一次以節奏的強弱操縱快慢的疾緩都使他認知清晰地感受自由的暢快。這是他五歲時站在冰場上快樂的最初根源,滑至今日,他愈發沉浸其中,無論是不是比賽。

在旁人眼中,這仿佛隻是音樂的詮釋,他們注意到他上肢動作不多,甚至十分克製,腳下的變幻卻眼花繚亂,幾次變刃和冰舞選手才會擅長的攆轉銜接起節奏強弱的起伏,他的落足和演奏時的節拍器一樣穩穩踩踏著重音,卻輕飄飄滑出遊走,仿佛腳下的冰正在融化。

他像多情的貴族公子,得到戀人的垂青,短暫的雀躍後又是摻雜纏綿的溫柔不舍,沒有一種步法重複兩次以上,橫亙整個冰場的最長對角線,一套步法仿佛世間唯一可以代表驚歎的符號,最後結束在旋轉畫出的完滿之圓。

旋轉在不弱反強的終音段落戛然而止,最後的停頓是何煥站穩後遠遠伸出渴望遠離的手臂與張開的修長五指。

手臂垂落,五指收攏,觀眾為他起立鼓掌,後來他們中的許多人——包括何煥自己也並不知曉,在他的《祝酒歌》在中國大獎賽賽場響徹前,還沒有一個人是在第一個出場的情況下由觀眾起立的掌聲歡送凱旋。

那天他在短節目第一個出場,得分暫列第一,可當其他選手紛紛完成比賽,他的得分仍然占據最高的位置,首位出場首位不讓,這又是何煥創造的再一個史無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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