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熏風惱人,整個國家隊訓練館在下午總是彌漫昏昏欲睡的氛圍,連一向訓練最認真的何煥也難免被春困騷擾,在訓練間歇打起連串哈欠,很是疲憊的模樣,偷偷打盹的幾個青年男單選手擠在場外角落,冰場升騰的寒意並不能驅散時令自然而然的困倦。
好在胡教練從不以嚴苛著稱,他講究科學與人性化訓練,更關注選手訓練時狀態的反饋,這兩天他每天在下午男單上冰訓練的時間都安排半個小時的中間休息,大家花費三十分鐘調整狀態後,訓練效率顯著提升,這點微不足道看上去仿佛浪費的時間實則大有裨益。
宋心愉動身前往美國已經快將近十天,何煥和成明赫也跟著男子單人滑隊訓練了十天,起初他們還有點不適應新的訓練體係,但漸漸兩個人發覺其實與他們平常訓練的習慣非常類似,這大概是宋教練和胡教練都曾經出身於同一隊的緣故。
三十分鐘小憩的時間,尹棠一個人蜷在長椅上小睡,何煥一般隻是閉目養神就能恢複精神,但成明赫仿佛永動機,一點都不困,精神百倍坐在師弟身邊擺弄手機,是不是發出陣陣被不知哪裡的搞笑視頻引逗的憨憨笑聲。
這次休息,何煥半天沒聽到師兄笑還有點不習慣,但沒多久,成明赫卻在他閉眼睛放空自己時沒輕沒重拍他幾下,“看這個!”
“看什麼?”何煥百無聊賴睜眼,瞳仁重新聚焦在成明赫的手機屏幕上。
“埃文斯的INS發了去探望馬文教練的視頻,你看,咱們教練也在!”
視頻很短,但匆匆掃過的畫麵裡塞滿了人,有幾個何煥也認識:雷普頓教練和宋教練,還有之前比賽時見過的幾個教練選手,以及之前在美國馬文教練俱樂部訓練時有過照麵的年輕人。
也有他不認識的,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
視頻裡,馬文教練全身護具躺在床上,像被外骨骼支撐起的外星人,可他精神很好,還是平常那種笑嗬嗬的和藹親切,和哪個來探望的人都能說上幾句玩笑話。
“這麼多人。”何煥知道馬文教練在圈內人緣極佳,但不知道好到半個冰壇都去探望。
“馬文
教練做選手時就很受歡迎,朋友也多,聽說還幫過教練很大的忙……誒!胡教練!胡教練!”成明赫叫住正從他們身後經過的胡一鵬,“教練我們有事想問你。”
何煥也有點好奇,胡一鵬也看了視頻,笑著說:“弗蘭這個人,很熱心的,我們當年是同一批選手,他那時候也是剛升組,還沒拿到冠軍,後來拿了冠軍也沒有架子,但你們也知道他教練雷普頓老爺子那個脾氣,最不喜歡自己的王牌選手和彆人說笑打鬨搞些沒有冠軍氣質的事情,弗蘭就隻能偷偷在比賽後和我們溜出去玩。”
“他幫過我們教練是真的嗎?”
“真的,那時候你們教練英語哪有現在好,說得磕磕巴巴,和賽事組委會溝通時出了岔子,差點被取消資格,當年咱們很少有現在你們那樣多機會出國比賽,每次機會都很寶貴,她急得不行,又等不來隨隊翻譯,是弗蘭·馬文路過看到趕緊叫來他們組的華裔隊醫幫忙翻譯才算避免誤會。”說完胡教練意味深長朝成明赫看去,“所以說像咱們選手在外麵常年比賽,學好英語多重要啊……”
“我已經掌握一門外語了……”成明赫心虛囁喏。
“聽說馬文教練還很熱心公益?”何煥替師兄解圍說道。
“對,他退役後還很積極投身公益,搞了個什麼國家花樣滑冰青少年獎學金,幫了不知道多少家境普通但有天賦和愛好的年輕選手,花滑燒錢,有獎學金幫忙真的是解燃眉之急,所以說,這種貢獻就不單單是金牌能衡量的了,他在業內的好名聲其實倒真的不是之前拿過世界冠軍。”胡一鵬看看自己手機的時間,“好了好了,該訓練了,你們教練非讓我嚴格點對你們,可不能回頭說我放水不好好訓練,準時回冰上去,奧運賽季了,都打起精神,小煥,你去把小尹叫醒,快去快去。”
何煥和成明赫結束國家隊訓練後,馬不停蹄去找謝英蓉編舞,兩個人要先在陸地練習舞蹈,他們還在熟悉短節目的舞蹈編排,冰上的內容要等宋心愉回來。
等到從老年大學出來時往往時間已過八點,他們有時候會回俱樂部冰場再自己加練一會兒才回家休息,但今天隻有何煥一個人回去
,成明赫的父母從韓國來看他,一家人出去吃飯,俱樂部空蕩蕩的冰麵隻有何煥一人的身影被頂燈剖成無數個影影幢幢。
將近十點,不管是冰球學員還是花滑學員都已經回家,整個場館空空蕩蕩,負責安保的大爺叮囑何煥走之前一定要關好燈然後拿著鑰匙去找他,他再檢查一次。因為最近俱樂部火爆,總有追星的冰迷來四周亂逛,有些還想偷偷溜進來,很是麻煩困擾,所以他必須負責多多巡邏幾次。何煥說了抱歉,打算再練一會兒馬上回家不添麻煩。
安保人員回去值班後,隻留何煥一個人不斷在新短節目《詩人之戀》的旋律裡尋找沉浸的感覺。
但談何容易。
何煥每次與新節目的配樂合樂,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去融合自己步法及跳躍的節奏。這次宋心愉在短節目三個跳躍前都有為他量身增加進入難度,可他每次滑完的感覺隻是自己的節奏是節奏,而與音樂的旋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