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宋教練,我在說你啊。”安德裡安笑時眼睛是一條彎彎的線,長個之後他倒是沒瘦,還是圓潤臉頰配小巧的尖尖下顎,和從前一樣可惡。
何煥停下看他,半天不說話,也不像在醞釀反駁話語的樣子。他沉默時看人顯得居高臨下,黑眼圈順著下垂眼尾隱出陰影就更有陰森森的感覺。
但安德裡安可不害怕,他不但不害怕,甚至有點開心又繞著何煥滑了圈,“當了世界冠軍確實脾氣見長,不過挺好的,贏這樣的你感覺更有成就感。”
“我沒生氣。”何煥不再看他,緊了緊滑脫的黑色護肘。
“那就隻有你自己知道真相啦。”他彈翹的斯拉夫口音在說英語時也有習慣性的大小舌音在單詞末尾輕顫,聽上去很是氣人。
何煥很想問,你們組是不是在學滑冰之前都先學怎麼氣人啊……蓋佐是這個樣子,安德裡安也真不愧是他師弟。
“我姐姐說,第一次來奧運會的教練和選手其實差不多,緊張是正常的。要是真睡不著,就找人說話,據說蓋佐當年也是緊張極了,拽著教練說了大半夜,第二天才好一點。”安德裡安慢悠悠邊滑著邊說。
何煥差點忘了安德裡安可能會讀心術這件事,之前他猜自己的心思就一猜一個準。
“你應該去考心理學執照,滑冰可惜了。”何煥想學尹棠陰陽怪氣說話,但卻說不出那個睥睨的氣勢,他自己都覺得很弱,但不說又生氣。
果然安德裡安笑出了聲,“好的,等我退役就去考個執照,以後就專門去給參加奧運會緊張到睡不著覺的選手做心理輔導,一定可以賺不少錢。”
何煥繳械一般歎氣,最後還是無奈低頭笑了笑,“幸好奧運會不是比誰會說話。”奇怪,他笑出來後居然真的輕鬆許多,神經也
不像剛才那樣緊繃。
“感覺好點了?”安德裡安笑著問。
何煥愣了一下,下意識說道:“謝謝了。”
“我真的沒有騙你,多說說話有好處的。雖然我不希望你這次在最後像埃文斯那樣搞個絕地反殺超過我,不過你太緊繃搞得奧運會死氣沉沉也太沒勁了。”安德裡安笑納何煥的道謝,調頭滑走到一半又轉身說道,“一起加油吧。”
他尾音輕鬆得就像他們隻是要參加什麼商演,哪像在奧運賽場說得?何煥明白,自己心態不如安德裡安,這方麵也不知道能不能像技術一樣調整進步。
合樂結束,何煥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成明赫挨揍之後似乎心情也好多了,就連晚上吃飯時都比剛來奧運村時吃得要多。宋心愉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了,但看到大家都緩解大賽情緒,還是放心不少。
隻是一夜過去,第二天男子單人滑自由滑的比賽日,這兩個人又都是繃得很緊的表情,悶頭聽著配樂,宋心愉本來也有點緊張,然而在前麵選手登場後,她聽著時不時傳來的賽場的音樂和觀眾的掌聲,反而回想起當年她做選手時的樣子,緊張變成遺憾化生的不甘,她深吸一口氣,沉著得想對兩個孩子說點什麼。
但她意識到,這個時候說什麼並沒什麼意義,她真正需要告訴他們的話,隻能在上場前說。
當地時間的晚上八點,男子單人滑進行到了最後一組。
奧運會從來都會將最有收受率最受鐘愛的項目安排在黃金時間,花樣滑冰男子單人滑最後一組的較量常年占據這個時間段,也常年盤踞冬奧會收視第一的寶座。
最後一組的六分鐘練習開始,選手們魚貫入場,現場司儀用奧運會官方語言法語和英語再加上舉辦地語言日語,按照即將登場的順序依次介紹選手們。
“安德裡安·瓦維洛維奇·巴拉萊卡,俄羅斯,歐錦賽冠軍……”
“尹棠,中國,四大洲賽冠軍……”
“成明赫,韓國,大獎賽總決賽冠軍……”
“埃文斯·埃利斯,加拿大,世界冠軍,衛冕奧運冠軍……”
“何煥,中國,世界冠軍……”
包攬近兩年世界全部冠軍頭銜的選手彙聚四年一次冬奧會男子單人滑最後一組,六分鐘後,他們將向人生最重要的一枚金牌發起進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