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鵲起的歡呼聲中行四麵禮,下場時仍維持驕傲的神氣,隻是被猛漢落淚的胡教練用力一抱,再嚴肅的臉也還是像這個年紀男生那樣笑出好看朝氣的弧度。
“老胡也真是的,分還沒出就在那邊抹眼淚,不過他就是這個樣子,當選手的時候就能哭能笑。”宋心愉嘴上嫌棄,但語氣裡也有點羨慕,她此時仍然緊繃,兩個弟子都沒上場,當然羨慕心中塵埃落定的胡一鵬。
成明赫看著尹棠所在的等分席,那邊安安靜靜,觀眾和其他人都在欣賞回放的精彩,他看著看著忽然開口說道:“教練……其實我的夢想已經完成了。在奧運會的賽場上滑《阿蘭胡埃斯協奏曲》,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怪不得,你在賽季初的時候那樣執著跟我要求滑這個曲子,我以為你隻是普通的喜歡。”宋心愉笑過後卻忍不住又問,“你的心願裡,就沒有成績的追求嗎?”
成明赫趕忙說道:“當然有,不過很奇怪,我走進這塊場地的時候,自己問了自己是不是感覺很開心,答案是肯定的,那成績就隻是錦上添花,得
到我當然要開心得不得了,但如果我真的儘力做到最好卻沒有站上最高的位置,我也可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教練,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不太像運動員,有點讓你失望?”
“我當然不會失望,我一直相信你足夠優秀站上最高領獎台,但花樣滑冰是個奇妙的項目,有時人人完美卻還必須要分個高下,然而這個高下,卻不是每個人心中的高下。”宋心愉極為認真誠懇地回答這個聽上去很尖銳的問題,“我能理解這種感受是因為……當年我在作為一個選手的時候,也體會過渴望冠軍,但又更期待呈現自己想呈現的音樂與自我這種很微妙的狀態。其實……你更像我一點,我們兩個都是會對自己的選擇和真實的自我產生疑惑的人。”
她的話觸及成明赫心底的柔軟,當冰場充滿為尹棠打出的分數發出的尖叫喊叫時,成明赫卻好像什麼都沒聽見,隻是微笑,聲音實在是太大,宋心愉隻能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卻聽不到他到底說了什麼。
297.51分,怪不得要這樣驚呼。宋心愉頓時更羨慕此時激動到無以複加的老隊友,但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打算再鼓勵兩句學生。
然而,成明赫把摘下的刀套遞給教練,滑去冰上開始熱身。
宋心愉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對學生說出自己心裡最真摯的話是不是件正確的事,但成明赫比她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亢奮和活躍,甚至在試冰時間多做了個後外點冰四周跳。
看來男孩子的快樂源泉還真是簡單啊……
不對,隻是這一個比較簡單,其他的嘛……
宋心愉忍不住抬手去按因為壞聯想突突亂跳的額角。
成明赫站在冰場中央,最後朝教練用力點頭,擺好開場動作,等待音樂開始。
《阿蘭胡埃斯協奏曲》是羅德裡戈的吉他協奏曲,冰場上滑過的人不在少數,有人戲稱這類曲子為爛冰場的選曲,頂尖選手在關鍵比賽尋求突破時往往會規避這種類型的配樂。
成明赫卻不一樣。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滑得和其他人不同,沒有必要為了另辟蹊徑割舍個人的喜好,即使是比賽,也不值得為此放棄內心的聲響。
這在宋心愉看來,是冒險但又既有浪漫主義色
彩的大膽選擇,因此她最後同意時,竟然有點和自己的弟子惺惺相惜,覺得成明赫可能內心真的是個冰上的藝術家。
低音提琴持續弱音伴奏,吉他馳騁在D大調的旋律當中,帶有弗拉明戈音樂特點的轉調將節奏裝飾華麗,起始的舞蹈在吉他加入時才徐徐伸展四肢。
即使快節奏的音樂也是可以產生詩意,成明赫證明了詩意不是浪漫抒情的專屬,他的詩意更有澎湃的激情。那種柔婉的影影綽綽似乎隻是疲軟的囁喏,他所釋放的能量,才是真正的有溫度的浪漫。
強健的彈撥引出跳躍的力量,薩霍夫四周跳起躍,淩空高遠,落冰乾脆。成明赫在強化體力的魔鬼訓練後,可以把連跳放在後半段,他的前兩個跳躍都是四周單跳,編排比從前更勝在緊湊和靈動。
掌聲在兩次跳躍成功後再度響起,作為下一個出場的埃文斯也和雷普頓教練走進正在比賽的內場。
“這個跳躍倒是不像他們組的風格。”雷普頓教練看著剛剛完成高質量出色跳躍的成明赫說道。
“是的,我在弗蘭的俱樂部看過他練習,是和何煥完全不一樣的思路。”埃文斯想說這個跳躍的確漂亮,但他覺得,這樣的誇讚不是教練想聽到的,也不是一個衛冕冠軍這個時候該說的,“他的跳躍技術偏向北美風格,但我可以做得更好。”
雷普頓教練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當然是最好的選手,不止北美,是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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